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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架空历史] 大明武夫 【作者:特别白】(4月18日更新至 “第1530章 将来的君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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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017章 山东争地

  “小弟会继续安排人进去,王自洋这边一举一动都在掌握,翻不出咱们手心。”刘勇跟着说道。

  “河南、山西和草原上,和咱们应该不止现在这些生意,王自洋这人本事有限,还是要咱们的人过去帮忙,这才能把生意做大。”赵进又是说道。

  说完这个之后,赵进向着刘勇一伸手,似笑非笑的说道:“清江浦送来的七日报早晚要给我看,你还想瞒住什么吗?”

  刘勇有些尴尬的苦笑,拿出那铁盒中的第一张,摇头说道:“不是想要瞒,而是想着什么时候给大哥看更合适一点。”

  七日报是清江浦七日内发生的大事,关于官府、漕运、盐商以及货物的价格,或者有什么出奇古怪,再有就是家丁、巡丁、团练以及依附于赵字营的各股势力的动向,这是由内卫队直传直达,但兴龙社和云山行也有类似的密函呈报,并不只是一家之言。

  这第一张纸上写的东西很简单,说是吉香到清江浦之后,当地豪商士绅纷纷过来巴结,吉香没有收取钱财,不过承北号李子游送的一个妙龄美女却被收下,其他人看出吉香的嗜好,现在吉香的房里已经有四个女人伺候了。

  七日报上所讲,说吉香所收的女人都是和赵字营亲近的豪商所送,其他人也有投其所好的,不过都被拒绝,吉香夜里回去的虽然早,可白日里的操练,夜晚的巡视也没有耽误。

  “荒唐!”赵进冷笑了声,直接把信纸甩在了地上,脸色已经很难看。

  刘勇起身捡起那信纸,斟酌着语句缓缓说道:“五哥也知道分寸,没有耽误正事。”

  “笑话,要是你想买通什么人,碰到吉香这样子的你是觉得难还是容易?”赵进反问一句,刘勇立刻无言。

  “千里之堤溃于蚁穴,发信让他回来,带过去多少人,带回来多少人。”赵进闷声说道,刘勇连忙答应,心里却叹了口气。

  赵字营核心阶层,谁都知道吉香想要出去独当一面,可经过这桩事之后,只怕赵进不会放他出去了,赵进神色有些阴沉,不过没有失态发作,在那里沉默了会,却对刘勇开口说道:“大昇有老婆了,石头也要成亲了,他在骆马湖东岸那边,有个流民出身的女人在房里伺候,冰峰家里给他送了个自小伺候的丫鬟过去,吉香在这何家庄里就有相好,在清江浦那边也不闲着,你和雷子是怎么回事?我说过几次,咱们赵字营的日子还久,大事还在后面做,还没到你们鞠躬尽瘁的时候,别这么辛苦自己,咱们差不多的年纪,你和雷子的白头发都不少了!”

  那边刘勇愕然,心想本来说得是吉香,怎么又扯到我这边了,无奈苦笑着说道:“大哥,小弟和雷子那边千头万绪的,那里顾得上这个,再说了,我和雷子这边凶险,说不准什么时候就折了,别耽误了人家。”

  “笑话,你看上谁家姑娘,是谁家的福气,什么叫耽误。”赵进不屑的说了句。

  刘勇脸上的苦笑更甚,这时候王兆靖却从外面进来,进屋之后说道:“谢明弦下面的人先安排到云山寺那边审问,确定放心之后,就分散到徐州各处庄园做工,谢明弦这边,我打算安排到云山行这边,可以就近监视,这人又是个有本事的,以后可以用上。”

  “安排他去王自洋那一路,内卫和云山行都安排人盯着,若能做事不会亏待了,若是有什么别的心思,直接处置掉。”赵进简短下令。

  有人转移话题,刘勇却松了口气,赵进却指着王兆靖说道:“他们读书人成亲成家都晚,你不一样,你知道吗?”

  刘勇脸上苦笑更浓,只是开口说道:“大哥,三哥,山东那些地方杂事开始多了,各处庄园还好,可各处州县衙门却很麻烦,因为孔府那边派出人过来争,他们不敢下去,就去官府那边纠缠,咱们又有些田庄地契没太来得及,衙门里面的人也顶不住,难免会被孔府的人指使着做事。”

  “寸土不让,咱们洗不了曲阜,可杀几个人还是简单,山东地方衙门里的人也是,教训几个不长眼的,免得以为咱们不管了。”赵进森然说道,刘勇连忙答应,

  那边王兆靖却神色郑重的说道:“大哥,鲁藩那边是天下人厌憎,可衍圣公孔府那边可是圣裔传承,若是动了他们,那真就是和天下士子为敌了,也就是和天下为敌了。”

  “圣人传承?这圣人传承就是有人留在金国做北宗,有人去南宋做南宗,好像在蒙元时候他孔家也是尊奉,还好意思谈什么圣人传承,要是让孔老夫子知道了,只怕要气得活过来。”赵进不屑的笑道。

  衍圣公孔府自从被历朝历代开始封赏尊奉,他就只是一个见风使舵为求自家富贵不论大义的顶级豪绅,宋时的女真金国,后来的蒙元,严格意义上都是所谓外族,孔府理应玉石俱焚,或者追随赵宋朝廷至死方休,但孔府只是见风使舵,谁有天下就尊奉谁,管他什么汉家外族,正统异端,这样的传承,实在谈不得什么大义。

  “大哥说得不错,这孔府已经被富贵浸染腐朽了,孔府兼并田地,压榨百姓,********,并不比鲁藩差分毫,公府内种种骇人听闻之事,也不比其他家少上多少,可他家就是一杆旗,全天下的读书人头上的一杆旗,读圣贤书自然就要尊奉孔子,这孔府也是这孔子的化身,大哥若是洗了这孔府,那就等于和天下间的读书人不死不休,在天下士人看来,大哥把他们当成敌国,双方无有交集,若这样做,那就是赵字营的大祸!”王兆靖铿锵有力的说道。

  王兆靖和赵进说话一直很有分寸,而且会因为赵进的强势退步,难得有这般激烈的时候,刘勇在一旁看得有些着急,却不知道如何相劝,赵进却在那边笑着摆摆手:“我知道的,只是和你们讲讲,我会对那边慎重。”

  这话让王兆靖和刘勇都松了口气,不过赵进又是补充了句:“不过咱们依旧寸步不让!”

  ***************

  “这师家庄已经是无主之地了,你们知道不知道?”在山东济宁运河边上的师家庄,两队人正在对峙,人少的那一方部分穿着体面,却都是仆役下人的装扮,簇拥着一位骑马的中年人,外围还有一干官差打扮的青壮,而人多的那边都是穿着粗布衣服,很多人看起来还面有菜色,站在他们前面的人穿着虽然平常,可却都是青壮,气色也是太平人家的状态。

  “什么无主之地,这是赵家的庄子,是我们老爷的产业!”面对质问,人多一方毫不怯场。

  一名青衣小帽仆役打扮的年轻人满脸怒色,举着一张文书高声说道:“什么赵家,什么老爷,官府已经把这庄子划归我们孔府了,这大印你看到没有,这可是官府王法的凭证,你们不怕王法,你们是要造反吗?”

  他这质问一出,身后众人都跟着鼓噪,骑马那位中年人则是在淡然观察,这“王法”“造反”两个词吆喝起来之后,对面那些面有菜色的人都有畏缩,而在前面的人则无动于衷,甚至有几个壮实汉子脸上还露出了不屑神色,而自己这边,这两个词吆喝出来,官差脸上居然也有忐忑。

  中年人随即把目光投在对方,为首争执几个人一看就不是强横人物,甚至有几个看着好似读书人生意人的出身,在这样的争执里居然也是镇定从容。

  说话的那名年轻仆役怒不可遏,以往做这等事情,把衍圣公府抬出来,把官府王法抬出来,这些站着无主荒地的苦哈哈们早就怕了,如果再用官差拿着朴刀铁尺一威逼,早就吓得跪地求饶,甚至还能白得些做事的长工苦力,占到便宜,哪有对面这样的硬顶硬抗。

  “你们这些穷汉真是胆大包天,看你们的样子,也都不是本份庄户,这一定是邪教余孽,作乱之后逃到那边来的,你们别以为在这边能藏住,官府眼里也揉不得沙子,再不识好歹,直接锁拿到衙门去,重刑伺候!”

  这番威胁的话说出,本以为能吓住对面的人,却没想到人多那一方直接看向官差,连带着孔府这帮人也看过去,却发现那伙拿着锁链兵器的官差满脸为难,为首的两个捕头则是捂着嘴大声咳嗽,其他人只在那里畏缩着干笑,而人多那一方脸上都是冷笑。

  官差居然不动?孔府这些人都有点发愣,不过现在已经架起下不来了,一名仆役上前一步,怒吼说道:“你们这些反贼余孽,再在这里强顶,小心大军来到,把你们一个个杀头!”

  这话喊出来,对面的人神色都变了,孔府这方还以为把对面吓住,却没想到为首那个好似读书人出身的上前一步,直接把那盖了印的官府文书劈手夺过,拿在手里看也不看,直接撕成两半丢在地上,然后指着孔府那些人说道:“我再说一次,这是我们赵老爷的庄子,不管是官差还是官军过来,这都是我们赵老爷的庄子,不要不知死活,现在给我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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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018章 圣人子弟

  看着地上被撕开的官府文告,孔府那些仆役都目瞪口呆,许多人都下意识的回头看官差,官差们这个时候倒是整齐划一的动作,齐齐低头,只做什么都看不见。

  “这就对了,我就说不要和咱们啰嗦,不然被上面知道了,又要怪罪咱们办事不利,全都留下来送回去不就是了。”一名青壮汉子笑着说道,几十名青壮汉子手持棍棒已经围了上来。

  孔府众人这时候真正慌了,怎么官军官府都吓不住对方,难道是不见黄河不落泪?要知道孔府真说某处是反贼聚集,那官府官军真会来派人把这边杀个精光,对面说话也都是山东口音,难道他们不知道?怎么看起来还真是要动手,而且这官差,官差怎么向后退。

  “各位,我们也是没办法,上司下令不得不来充个场面,真和我们没关系,你们随意,你们随意。”为首的捕头满脸堆笑,边说边是后退,其他官差也都是陪着笑脸,全然不管目瞪口呆的孔府众人。

  眼看着就要围住动手了,孔府众人才把目光转向马上的中年人,那中年人叹了口气,却是翻身下马,上前两步抱拳为礼,客气的说道:“诸位,这件事一定有什么误会,我这边的人不懂礼数,说话多有得罪,还请各位不要见怪,我们这就走,你们觉得如何?”

  骑在马上的中年人身穿半旧的缎面长衫,浑身上下见不到什么金银玉器,却修饰的很整洁,而且不管闹成什么样子,他都是淡然从容的模样,和师家庄这些黝黑菜色相比,他的方正白皙的面孔很是显眼,上下结合起来,倒是有一股雍容贵气,在这个场面里格外的引人注目,孔府这帮人一直闹自己的,而师家庄这边的管事团练们倒一直在注意他。

  谁也没想到这看起来像是首领的中年人如此客气谦卑,一下子就把面子落足,师家庄这边的管事团练等人都是愕然,而孔府那些人脸上居然有不屑神色。

  不过话说到这般,刚才剑拔弩张的气氛也算是缓和了,孔府众人看着不忿不服,却没有人傻乎乎的继续去争执什么,那中年人又是抱拳致意,翻身上马,有人牵马,其他人跟随离开。

  “这件事要尽快报道徐州去,你们去和那些官差聊聊,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庄头沉声说道,下面几个人立刻答应。

  而孔府那些人走得很快,大家低声怒骂,脚步却是不停,生怕走慢几步,被后面的人追上,方才出头那几个人更觉得丢了面子,不住的在那边念叨“这一定是反贼余孽,要尽快报会府里,请公爷发文给巡抚那边,派兵剿灭这里,杀个精光!”,还有人愤愤然的骂道:“这里的官差一定和这些流贼有勾结,到时候也要办了他们”。

  念念叨叨不停,那位骑马的中年人却勒停坐骑,在马上温和说道:“你们先回去,我去运河边走走。”

  几个家人头目彼此交换了下眼神,都是强忍不耐烦的表情,一人躬身说道:“九爷,这边兵荒马乱的,那庄子就是个强盗窝子,九爷您这么过去..”

  “无妨,这一路过来,地面上太平的很,我就和老张两个人过去,他们也不会做什么。”那中年人温和解释了句。

  他这么一说,孔府这些仆役头目立刻点头,很是怠慢的说了句:“九爷小心。”就自顾自的向着城池方向走去,没走多远队伍里就有声音飘过来,“外八院一个没名分的,还真把自己当个爷了”“小声些,听说这是公爷..”

  话音不大,但隔着这么远也依稀听到,可见那边也没怎么把这位九爷当回事,牵马的那位老张脸上露出愤怒神情,咬牙切齿的说道:“这帮杀才..”

  “和他们生气作甚,再说他们也没说错什么。”中年人笑着说道,边说边翻身下马,和那牵马的老张并肩而行。

  就这么向来路走去,没多久就路过那师家庄,师家庄的庄丁看到之后都觉得纳闷,就这两个人还能干什么,不过被叫做九爷的孔家中年人笑着挥手,冲庄子那边打了个招呼,然后自顾自的向河边走去。

  “你不用害怕,这伙人看着张狂,行事倒是有规矩的。”牵马的老张很是紧张,孔九笑着安慰几句。

  师家庄距离运河很近,他们两个很快就来到了运河边上,不远处就是一个简易渡口,正有漕船在那里卸货,庄子里的庄丁扛着包袱进庄,也有守卫的人,看了眼孔九主仆后就不在理睬。

  运河上漕船来来去去,显得热闹非凡,今年年初又是地震,又是干旱,可闻香教大乱之后天气却一下子变好,雨水丰沛,运河水量也是增多,船行更加容易,很多人都在讲,山东这边太苦,积累了太多的怨气,所以年年灾荒杀劫,这次闻香教大乱,就是把这些怨气发泄了出来,劫数消散,年景自然变好了。

  “那么大的灾荒,那么大的乱子,突然间就安宁了,你看这河上,哪里有半点乱过的样子,再过几个月,谁又会记得这场大乱。”孔九背手看着河上,悠然自在,此时天气已经炎热,站在河边,河面上有风吹来,让人舒服异常。

  “九爷,这次拿不到庄子,回去交不了差事,只怕会有麻烦,现在公爷已经病重,几位少爷又对你盯得这么紧,这次..。”那牵马老张依旧担忧的很。

  感觉到老张的担心,孔九却毫不在意的笑了笑,轻松的说道:“要是别人都做成了我做不成,自然是个罪过,可大家都做不成,拿什么来怪我,你以为各处收地买田会很顺吗?”

  “这运河边上的都是刁民,没准真是流贼余孽,别处那些没见识的乡下穷汉,怎么顶得住咱们府里的威风。”老张也有自己的说辞。

  这位孔九爷哈哈的笑出声来,惹得那边正在搬运物资的庄丁都向这边看,这边笑完了才开口说道:“怎么可能,我和你讲,咱们府里这些人自大太久了,不知道山东的局面,自以为鲁王之下就是咱们家,只怕还有不少人觉得咱们孔府比鲁藩还要贵重,有这个心思在,且不说懒得打听外面,就算知道了什么,也不以为意,心想这圣人传承,谁都要给几分脸面。”

  老张拿下马鞍边上挂着的口袋,打开后放在地上,喂马吃料,跟着自家主人的话点点头,他在孔府当差日子久了,自然听过这样的言语,什么“咱们孔家两千年富贵,他朱家才二百年”之类的,不过这老张更知道衍圣公府在山东的势力,地方官员有时候还会和鲁藩相关顶一顶,号称是为民请命硬扛亲藩,可却没有和衍圣公府顶的,孔府想要什么,大家都会配合,儒家子弟自然要对儒家圣贤的后裔客气,在这老张想来,这次鲁藩覆灭,孔府各处出来收地买田,肯定是顺利无比,有官府的配合,谁敢不听。

  差就差在自家主人在府里是冷灶,一向被人排挤的厉害,估计这次又被人下了个套,安排到最麻烦的地方,其他各处想来不会遇到这样的混账事。

  这边虽然没有说话,可主仆相处久了,看到老张的神色孔九也就猜出来想什么,他继续笑着说道:“老张,咱们这一路算是好的,好歹上上下下都能全身而退,其他各处搞不好会有死伤,你说到时候咱们会不会有罪过?”

  “什么?死伤?”听到这话,老张打了个激灵,在山东敢动衍圣公孔府的人,什么人这么大的胆子?这是要造反吗?

  孔九看到老张的反应,却收了脸上的笑容,看着河面叹了口气,摇头说道:“咱们府里上上下下都是这么想,衍圣公的名头亮出来,管他东南西北、山东河南直隶的,都要给面子服软,却没想到这世道早就变了,你们天天聚在一堆嚼舌头,就没有议论这次的大乱吗?”

  “小的一向不去和他们掺合,再说了,他们总是讲些不着调的消息,什么这邪教教主能呼风唤雨,可徐州那边却有魔王在,两人在邹县斗法..。”老张越说越多。

  那孔九听得苦笑,摆摆手打断对方,开口说道:“你们的确是没议论什么,我问你,你记得三省交界处的孔家庄吧?”

  “小的记得,那个冒了咱们孔府名义的庄头,三房的两位爷不是因为这个吃了家法吗?说是那庄子被徐州官府剿了?”老张开口说道。

  “那孔老虎是被徐州的一个豪霸灭掉,这次山东的大乱也是被那徐州的豪霸平定,还有传闻,说是那鲁藩灭门也和这豪霸有关。”孔九笑着说道,眼里却没有一丝的笑意。

  听到这些话,那老张瞪大了眼睛,嘴巴也是张开,等孔九说完好久,才猛地晃晃头,压低声音说道:“璋少爷,不是说这乱子是徐州参将立了大功,山东两位总兵平的吗?要..要和璋少爷你这么讲,那岂不是要造反了?可也没见到什么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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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019章 骆马湖岸

  “我也以为他要造反了,不过现在还是没有什么动静,可这豪霸,也就是你讲的那个魔王,怎么可能白白来山东一次,咱们府里要收买的田地,十有**都是这豪霸已经占下的,这样的强横人物,你觉得会在乎什么圣人,在乎咱们府里,今日里我要是不主动退一步,那帮人就要动手杀人了。☆→,”孔九收了笑容说道。

  想想刚才那一幕,再想想孔九说得话,老张后怕的打了个寒战,愣怔了好一会才低声问道:“璋少爷,若是这样,这豪霸是不是要造反?朝廷是不是要派兵会剿?这太平世道,又要乱了..”

  “又不是没有派兵会剿过,太平世道?那里太平了?东北辽镇建州女真如狼似虎,西南川黔安家土司纠缠厮杀,北边河套蒙古滋扰不休,咱们这山东也才刚刚乱过,这叫什么太平,也就是在曲阜那边看着像太平。”孔九看着河面,感慨不停。

  老张不知道想到什么,表情稍微放松了些,嘿嘿笑着说道:“九爷也不用想这么多,咱们曲阜那是福地,咱们孔家那是传了几千年的门第,不管谁造反,谁做江山,都要给府里荣华富贵,谁来都一样,就算鞑子也要这么做。”

  衍圣公孔府的确有说这个话的底气,王朝兴亡更替,可孔家的荣华富贵却日渐高崇,确实不用担心什么,听到这话的孔九看着河面沉默一会,才闷声说道:“我还是愿意你叫我璋少爷..你说这话也是没错,不过,我总觉得担心,有时候夜里都会被噩梦惊醒。”

  老张在后面撇撇嘴,却是没出声,孔九好像背后张眼睛一样,看到这老张的表情,自嘲的笑了笑说道:“我要是自小不出府,一直在曲阜长大,不说那长幼嫡庶,也会以为这天下就是富贵太平,咱们孔府长存无忧,可出来了,见过了,就害怕了。”

  正在这时候,运河上却有一只船队经过,是运河上的大船规制,足有十几条的模样,每艘船上都能看到精壮汉子护卫,在前面第三艘船上,能看到几名年轻女子站在船头张望风景,不时的发出娇笑,引得其他漕船上的船工水手不住看过去,不过大家也不敢有什么放肆调笑的举动,因为大伙都知道这样的船队肯定是上等富贵人家的,得罪不起。

  那第三艘船明显改装成了专供住客的样式,几名年轻女子身后的甲板上,能看到摆着茶几桌椅,有人坐在那里悠闲的喝茶,不说别的,但看这船上人的做派,看这船队的气派,就觉得富贵逼人,站在河边的孔九目光留意了下,河面虽宽,可站在河边也能看清船上人的穿着打扮了。

  “比不得咱们府里最上等的,可也是二等的样子了。”孔**价一句,这让老张也开始张望过去,不说衍圣公府从前的传承,有明一代,自开国到现在,二百余年富贵,自然养出了天底下第一等的雍容和享用,衍圣公府里最上等的,绝不会次于藩王,这第二等的也是顶层的富贵了,孔九吃过见过,居然有这样的评价。

  “看这富贵太平的,你能知道咱们山东死了几十万人吗?”孔九转过身来,嘴角却挂着一丝冷笑,老张下意识的点点头,实际上从曲阜出发来到鲁南这边,曲阜到滋阳这一段路上颇为凄惨,路边尸体比比皆是,不少被野兽啃的残缺不堪,还在这炎热下腐烂发臭,恐怖恶心,当时大伙还以为接下来的路更加艰难,没想到过了滋阳之后,路上却干净了很多,不是没有尸体,而是开始有人收拾焚化,甚至路上的治安也好得很,没有大家事先所想的盗贼横行。

  从孔府出发的众人,在济宁城内歇息过几天,虽说济宁城被攻破过,可短短恢复之后,又有了那等富贵景象,至于这运河上,船来船往,好像根本没有受过什么影响,看到老张点头,孔九只是长叹了口气说道:“人人都以为太平安乐啊!”

  说完这个,孔九转过身,那边老张连忙收拾收拾牵马跟上,开口问道:“璋少爷,既然差事做不成,咱们什么时候回曲阜?”

  “好不容易出来一次,不急着回去。”

  **************

  随着天气的炎热,徐州这边愈发的忙碌,住在官道两边的百姓们以及习惯了快马奔驰,他们知道这是赵字营有信笺传递,不是又有什么大仗要打。

  赵字营扩编改制的消息已经散布出去,相关个人都是心头火热,琢磨着自己这次能到什么位置,外面各方也都关注异常,因为赵字营的变化牵扯着大家发财,牵扯着大家下一步的动作,不能疏忽半点。

  原本因为赵字营出现而失意的那些人,在这个时节也都是有了事情做,只要是真有本事的,徐州五大学堂里总有他们的教习位置,除了教习之外,建设学堂,还有服务于学堂的各种需求,都让徐州以及周围的市面又繁荣发达了不少,在这个时候,当然还有失意者存在,不过已经是太少太少,没什么人关注了。

  现在徐州的年轻读书人们,知道徐州这边很难考出秀才之上的功名,更知道在这徐州即便是个秀才也没有太多的特权好处,也没办法像从前那样荫蔽田地,包揽词讼,何况这个秀才大家也不是那么容易考上,三十岁以下的童生们都开始去琢磨进商务和农务学堂,个别家境不错的次子三子等等,还会进洋务学堂,有些不够资格的,若能狠下心吃苦,则是去往各处田庄,在那里先做学徒办差,出头也不会慢。

  至于徐州的年轻武人?现在徐州已经没有赵字营之外的年轻武人了,比他们大十岁上下的那批在徐州义勇里带着,更大一些的本就是赵字营家丁团练和各级武人的长辈,或者这次直接被收拢进徐州武馆讲课,想要清闲,还有巡丁和商行护卫可以去,出路多得很,倒是不用发愁什么。

  倒是在七月十一前后,徐州很多人看到赵进率领马队向东而去,从随队人数上判断,这还不是简单出行,因为马队三百上下,还有四百左右的家丁护卫着几辆马车,明显是带着女眷的样子,有些好事的人物就以为猜到目的,进爷居然带着女眷出行,那肯定是去清江浦一带了,邳州和荒草滩那边也没什么值得去的。

  徐州这边的人却没想到,在进入邳州途中声势更大,姜家和成家的精锐武人都过来汇合,浩浩荡荡继续向东,却是在骆马湖畔的隅头镇停下来。

  赵进领着这么多人马来到隅头镇,镇上当即是鸡飞狗跳一番,供应的粮饷物资很简单,这边本就有大批物资存储,隅头镇这边的商户都想要借这个机会求见赵进,尽管赵字营云山行做事很公道,让他们安心发财,可能见一面赵保正赵天王,总归能更安心一点,说出去也值得夸耀,不过赵进一概不见,而且在当天整个隅头镇就被控制起来,所有人不得进出,骑马家丁在外围游荡,家丁团练们看守路口,然后把码头严密监视,装货卸货,商旅往来虽然不被禁止,每个人每个动作都被盯得很紧。

  这架势可是把隅头镇吓得够呛,还以为要有什么杀伐大事发生,不过随即发现,严归严,却没有入户搜查,也没有捉拿什么人,这让大家都是摸不到头脑。

  七月十四这天,码头上早早的开始上工,不过外地来的船家和商家却很不满意,因为这码头上卸货装货实在是太没有章法,不仅慢而且还乱,有人就忍不住念叨,大凡靠着运河边上发财的地方,都比这边有规矩,这么折腾下去,早晚要垮掉,而且让少部分人纳闷的是,明明约了商家在码头上见面,结果都快中午还见不到人,只能自己进镇子里去找,这哪是做生意的模样,看看云山行、孙家商行那些掌柜管事,一个个早就来了,怪不得这生意能做大能发财,这份勤快就是别人比不了的,可也有来过几次的觉得古怪,这码头上的劳力都是生面孔,而且本地商家明明很勤快的,不过这纳闷也憋在嘴里,云山粮行在本地巡船的护卫这一天实在严厉的很。

  码头上乱成一团,偏偏还有乱子,不知道前面几艘船装货出了问题还是躲避横渡的渔船,居然就在河道上打横,十几艘船就那么堆在那边,直接将河道堵住了,一帮人船工水手在那边气急败坏的乱骂,可看这个样子,没几个时辰怕是没办法通航。

  虽说河道被堵住,可也没有拥挤太多,因为这骆马湖本就是个中继停泊的地方,大家到这边都要休养补充,既然没办法走,那多停留一会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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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020章 劫船

  没人注意到赵进也在码头上,刘勇、雷财、马冲昊也都在这边,他们都在码头角落的茶棚内坐着,茶棚内间被巧妙的搭起屏风,屏风后也有人在,在茶棚里外,全都是码头各色打扮的家丁,在这时候,码头上的各色人等也都是家丁团练了,而徐州、邳州本地那些水性好的义勇们则是靠近水边,若是有和赵字营相熟的,能看到黄河蔡家的蔡清正躺在一艘船的甲板上,好像疲惫假寐。

  能听到急促的马蹄声在不远处停下,有脚步声迅速的靠近这个茶棚,有家丁出去相迎,很快就是回返,到赵进那个座位边禀报说道:“快要到了,沿湖边的已经见到了。”

  这人一禀报,茶棚内的气氛陡然紧张起来,每个人都下意识的向北边张望过去,这时又有一名家丁快步走入,低声说道:“老爷,周把总想要求见。”

  赵进点点头,没多久一名身穿短襟布衣的壮汉就走了进来,看到赵进手连忙拱手为礼,笑嘻嘻的说道:“见过进爷。”

  这边赵进笑着点头示意,抬手示意那周把总落座,周把总又是谢过,在赵进边上坐下,这把总是个场面上的人物,坐下后就笑着说道:“这点事怎么还劳动进爷亲至,让下面人动手不就好了。”

  “干系太大,那边钱财又太多,我不来的话,害怕有人见财起意,坏了我的事情。”赵进点头说道,这直率的言语却让这周把总面色微微尴尬,笑容也变成了干笑。

  就这么安静了会,周把总才说道:“进爷的吩咐,谁敢不听,那不听的不是疯子就是傻子。”

  此时只有微风吹动,漕船在湖面上走得又慢,消息报过来了,船还要过一会才来,那周把总打过招呼之后,自觉坐在这边尴尬,不久后就起身告辞。

  “人都有忠心,也都知道敬畏,可这些都不是绝对的,只要诱惑足够,或者未必足够,他们会变的,漕运上的人为了钱财把消息报给我们,他们也能为了钱财瞒住些事情。”赵进在那里沉声说道。

  还有些话没说,不过大家也都知道为何,第二团和第三大队最近,可内卫以及江湖上的勾当,他们不擅长,而且家丁团队动作的声势太大,很容易打草惊蛇,赵进率领部众快速赶来才是最稳妥的法子,压得住场面,又有足够能做的人手,最要紧的一个原因这是,这件事干系太大,必须要赵进出面。”到了!”没过多久,外面又有消息传过来,赵进和身边众人都是起身,纷纷带上了遮阳的斗笠,不过这帽子主要是遮住半边脸来。

  在这个时候,骆马湖和隅头镇的码头上看着一切正常,只有真正熟悉的人才能发现些古怪,可各扫门前雪,人在船上,互相间隔,自家又没有遭受到什么祸害,没有人会多事提醒,大家都在安静各自忙碌。

  十六艘船的船队出现在视野中,说是漕船,看甲板上的规制却和画舫、楼船这种差不多,北方去往淮扬和江南,若是有钱有闲的,往往会选择运河这条路,在上面悠哉南下,一路不会遭受颠簸之苦,还能饱览沿岸风光,而漕船北上之后,往往是空置南下,也愿意装载这些富贵客人,他们出手大方,还会有不少商货捎运,所以漕船会专门为了这等人做些改造,让装货的船只适宜载客。

  那船队看着没有停泊的意思,如果船上补给充足,在隅头镇这边也不是必须要停的,不过有那“好心多事”的小船靠近过去,吆喝说道:“前面河道已经堵了,客官们不如靠在码头上喝喝茶歇歇脚。”

  这个倒也没什么不对的,运河沿岸码头泊位,都有这等小船招揽客人,借着这机会推销自家的茶水果子,给岸上的客栈饭庄之类的招揽来客人,也是有好处能拿的。

  船队倒是小心的很,没急着向码头那边走,倒是放下几艘小船,有的划着向前去查看,有的则是去临近船只那边打听,那河道的确被堵住了,没有人会否认,他们也会亲眼看到,没多久,小船都是回到船队那边,确认了这个消息,船队这才朝着码头缓缓靠过来。

  “不要急,该忙什么忙什么,等缆绳上了庄子再说。”有人低声督促着码头上的人们,因为这船队的靠近,码头上看似正常的忙碌已经有些古怪,在这个时候已经有人爬上了岸边的望楼,楼台上有旗帜,如果船队不靠岸,他们这边还要用旗帜给湖面上的船只发信,那边还有第二手准备。

  不过船队上的人们没有发现什么,船上的船工水手正在忙碌转向,还有些富家打扮的人走上甲板,悠闲好奇的看着骆马湖隅头镇临湖的景象,靠近码头,船上的水手吆喝着丢出缆绳,码头上立刻有人借住,手脚麻利的把缆绳在木桩上拴住,然后一圈圈的环绕。

  “要卸货吗?”“这有一批烧酒要捎到清江浦那边?”“客官,要饮茶吃酒吗?茶酒菜肴都可以送到船上来,叫堂会也能包办!”“时鲜果子,时鲜果子!”

  和每次船只靠岸一样,码头上都有一批人拥过去招揽各色生意,各色人等很快就是拥挤满了,船工水手倒是见惯了这个场面,忙碌的人无动于衷,还有人吆喝驱赶这些人,免得耽误船只靠岸,而船上的客人则是笑嘻嘻的看着这一幕,觉得很新鲜,甚至还有不少年轻女子也在看热闹。

  船舷挨到了泊位岸边,隅头镇的码头被云山行多次翻修,现在泊位都是加高巩固,差不多和船舷平齐的高度,就在这个时候,突然有人高喊道:“都让让,让客官们下船啊!”

  这一声喊让码头上瞬时安静,几乎是同时,那些招揽生意的各色人等都是从怀中背后拿出了利刃,直接向着船上冲去,更有码头上的人拿着大铁钩直接钉在船舷上,让船只根本没办法离开,其实不这么固定,船只也没办法在仓促间升帆撑篙,已经动不了了。

  猝不及防,船队上那些悠闲自得的客人们根本没想到会突然有这样的祸事,有人怒吼,有人惊叫,更多的则是哭喊,这船队上有些人的反应倒是快,看着情形不对,直接从另一侧就是跳进湖中,想要靠着水性逃出去,不过,这条路也是不通,刚才船队靠岸的时候,也有小船和其他漕船看似无意的在另一侧,在这个时候,他们已经在水上把这个船队封死了。

  封死水路的船上,都有人拿着竹篙,那长长的竹篙一头,或者套着尖刺,或者装着铁钩,跳下水的人都被喝令着乖乖上船,不听话的不是被竹篙刺杀,就是被铁钩直接钩住抓上船来。

  “投降不杀!丢下兵器,跪地不杀!”这喊声此起彼伏,有很多人都是哭喊着跪在地上,可船上也有抵抗。

  船上的人很多都是惊慌失措,可也有人在家丁们冲上去的时候就反应过来,看到有人冲上来,他们反应不慢,当即就是抽出兵器迎上,开始厮杀起来,在野战之中,赵字营家丁团队摆开阵势冲过去,没什么队伍能够抵挡,可在这抢船冲锋的战斗中,却在几个位置上陷入了纠缠,船上护卫凡是反应过来的,都还能抵挡一阵,个别地方,甚至还有几个内卫家丁被砍翻。

  已经到近处观看的赵进众人脸色都很平静,刘勇和雷财的神色都不怎么好看,赵进倒是淡然,马冲昊则是向前几步站着,凝神看着各艘船上的战斗,不过这抵抗没有持续太久,战斗开始片刻,弓手就开始爬上码头上的高处,在堆积的货物上向下射箭,一队队手持长矛的兵丁也开始进场,个人再怎么骁勇,也没挡不住列阵而战的大队。

  惨叫声声,有人中刀,有人中箭,还有人是先中箭之后被刀刺杀,湖面上一具具尸体漂浮,船只上的水手用铁钩将尸体一具具的捞上来,想要装死的在这个过程中都会真死掉,没什么幸免的可能。

  只在第三艘和第四艘的船上抵抗最为激烈,家丁拿刀冲上去的时候,那些看风景的女人居然有几个也能战斗,仓促间非但没有占到便宜,反而死伤几个,马冲昊立刻是发号施令,弓手直接射了一轮,在那船上的护卫武力居然还知道找地方隐蔽,不过接下来上船的就不是内卫家丁了,而是浑身包裹在铁甲中,手持朴刀的亲卫家丁,他们几人一组,就那么一步步的拥挤了上去,不求一刀一矛杀人,只是把船上的抵抗挤压到角落,然后下杀手就好。

  “没什么大不了的,内卫家丁要做的又不是这等厮杀。”赵进安慰了一句,又是对着后队打了个手势,披甲的亲卫家丁从码头上的库房中列队而出,弓手压制住船上的抵抗,让最先冲上去的退下,替换上甲士围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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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020章 残渣而已

  再激烈的抵抗在这个时候都是死路一条,然后水面上也是绝路,那些拼死不降的人也开始投降了,有几个年纪大的拼命战死,看起来更像是尽义务而不是要达成什么目的,重甲家丁看守住了每一艘船,先前替换下来的家丁则是上去抓人,无论男女都是搜身之后捆绑严实,从船上押送到早以空出来的库房中,然后又开始搬运船上的货物,并不仅仅是搬运货舱里的货物,船上所有的东西都不会放过。

  在这个时候,还有几个身形瘦小,肤色黝黑的中年人跟着上船,他们不负责搜寻货物,却拿着些铁件木器到处敲打撬动,身后跟着全神贯注的内卫家丁。

  赵字营来的人多,做事的效率也就高得很,没过多久,船上的人就已经全被抓了下来,货物也整整齐齐的堆放在一边,有人抬着担架过来,将死伤的家丁抬出去收容救治,赵进几人依旧站在码头上看着。

  “老爷,船上没有藏人的暗格暗门,等下还要拷问行船的船工,做最后的确认。”

  “老爷,在这船队客人的座船上有两个暗格,里面放着两个木盒,直接拿过来了,没有人打开过。”

  内卫家丁几人过来禀报,赵进点点头,开口说道:“打开吧”

  这船是雇佣的载客漕船,又不是自家船只,这暗格之类的想必是临时设置,木盒是两个扁平的盒子,边角都有铁件加固,又有上好的铜锁锁住,就在赵进面前,几个家丁小心翼翼的敲开了铜锁,然后打开木盒,大伙都很担心这里面有什么夺命的机关。

  等木盒打开后,还有人大概闻了闻气味,然后用一尺长短的竹筷子将里面的东西一件件夹出来放入准备好的竹筐,然后送到了赵进面前。

  赵进他们看过去,却看到了十几块半掌大小的铜牌,上面刻着繁复花纹,还写着几千几万的数目,一看到这个,赵进就忍不住笑了,刘勇伸手把铜牌理了理,开口说道:“二十三万两多些。”

  “他们什么时候把银子存到清江浦的?这还真是好笑。”赵进摇头说道。

  这有着繁复花纹的铜牌,却是云山钱庄存银的凭证,在赵字营控制的区域内,加上扬州府和松江余家所在的地方,只要你在云山行存了银子,开出凭证,你就可以在别处支取,因为信誉稳固可靠,免去了携带大宗银钱的麻烦,常来南直隶的客商,都习惯了在隅头镇这边将银子存下,然后带着凭证去清江浦那边做生意,等离开南直隶的时候,再来隅头镇的云山钱庄兑换现银出来,盐商们也越来越习惯用云山钱庄的汇兑,三千两以下的银子,都是开票据汇兑支取,而过了三千两,则是下铜牌来,这铜牌的范围极小,只有真正的豪商富贵们才接触得到。

  可怎么也没想到,他们要抓的这些人居然也用这法子存银,雷财在边上接口说道:“江湖绿林那些大豪,还有地面上那些见不光的人物,都习惯把银子存到咱们这边来,然后等洗手不于,或者安顿家人的时候,直接拿着牌子过来取银子,只是没想到他们也用。”

  另一份是几本账簿,大概翻阅,上面写这些意义不明的文字,刘勇凑过去看了看,开口说道:“内卫队查过这样的账目,是闻香教各处藏下去的香堂分会的地址和当家人物的名册,都是用各家的暗语写在上面,不是当家怕是不懂

  赵进笑着点点头,招呼众人说道:“那就让他们当家的过来看看。”

  回到茶棚之后,茶棚桌椅的格局已经改了,留出一片空地,挡在屏风前面的桌椅都已经不见,而是排在那屏风两侧,赵进他们进来坐下,后面聂黑也跟着走进来,他本来和郑全一起去了济宁,却没想到回到隅头镇这边了,见到赵进之后先是行礼,然后带着点兴奋说道:“老爷,人就在里面,不过属下那次只是远远看着,不敢确认。”

  赵进笑着点点头,开口说道:“把人带过来就是,这边有人认得。”

  那边聂黑答应了,回头吆喝两声,却有人夹着一个中年人进了茶棚,这中年人满脸都是惊惧神色,只在那里吆喝着:“光天化日,光天化日,你们眼里还有王法吗?”

  人直接被丢在地上,因为上身被捆得结实,想要起身也是艰难,还是被人拽了一把才跪在地上,更何况这人还是个胖子,世道不好,胖人不多见,被抓来的这位中年人,胖得更是离谱,整个人就好像是个开蒸好的馒头,整个人都涨起的样子,五官都被挤压的小很多,这等人物,各处罕见,也就是京师和江南多些,除了这肥胖,这位中年人穿着配饰也都是京师江南富贵人等的装扮,还是一等一的那种。

  这大胖子在那里哭喊哀告几声也看出不对来了,偷眼打量站在面前的每个人,然后战战兢兢的说道:“各位,要多少银子都请拿去,只是饶命啊”

  他在这边哀告求饶,另一边却传来怒声呼喝:“你们吃了熊心豹子胆吗?居然敢对我们动手,快把我们放了,不然你全家都不得好死,你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只不过这叫骂声还间杂着痛呼,赵字营的家丁自然不会对他客气。

  “酒色过度,真是富贵乡里养出来的,也怪不得距离京师那么近,根本没有人去在意他们,这是吃富贵饭的,不是要造反的。”站在边上的马冲昊感慨了两句,这胖子眼圈黑,皮肤白嫩好似女子,可却透着一股乌青,这一看就是消耗太大,没什么元气的样子,这等人也是京师和江南多些,富贵人家的孩子不求进取,没日没黑的奢侈逍遥,十有八九是这个长相。

  赵进没理会胖子的哭求和隔壁的叫骂,只是转向屏风说道:“是他吗?”

  “就是他,小时候各家的子弟都要牢牢记住他的相貌,还要知道他后背上纹着一炷香,脚背上有一只狐,免得相貌毁了认不出人来。”屏风后是木淑兰的声音,声音很轻,不过茶棚内每个人都听得清楚,赵进笑着转过了身。

  跪在地上那个胖子也听到这话,满脸都是骇然神色,整个人直接瘫在了地上,嘴唇只是在颤抖,声音已经不成调了:“你你们怎么知道?你们你们是谁?”

  “知道这个只不过是为求万全,你逃命还这么招摇,带着大笔金银还丝毫不知道收敛,你钱财露白让各路人马都是动心了,你以为我不动手你就能太平到扬州快活吗?王好贤?”赵进笑着问道,这个名字被叫出来,地上那胖子浑身又是剧烈颤抖起来,可上身被绑,在地上只是蠕动颤抖,却起不来,看着好像个大虫子。

  赵进脸上闪过厌恶神色,刘勇比个手势,那边家丁把人又是拽起来,屏风后木淑兰的声音又是响起:“进哥,他虽说是个废物,可手里也有能使唤动的死士,又有个王家嫡传的名义,放走了的话,他自己也是麻烦,落在别人手里也是麻烦,还是不要留后患了,进哥,我有些困乏,先回去歇息。”

  “好好歇着,人见到,事情已经了结,你先回徐州就好。”赵进开口说道,木淑兰回了句“和进哥一起回去”,屏风后一阵响动,木淑兰有轿子直接抬进茶棚,木淑兰上了轿子去外面乘坐马车离开,行动间茶棚众人是看不到她的

  自从郎中上门,确认是怀孕之后,紧张急躁的木淑兰一下子放松下来,而且很容易困乏疲惫,这倒是正常的现象,本来这一次她不用跟过来,可木淑兰一定要亲眼看到才放心,现在看到之后,想必是放心了,

  等木淑兰离开之后,赵进脸上的笑意更浓,熟悉赵进的刘勇,更是从他的表情中看出放松来,赵进指了指已经恐惧崩溃的王好贤,笑着说道:“大伙知道不知道?这就是收尾了。”

  众人当然明白赵进的意思,大家都是在笑,闻香教创始教主王森的嫡子王好贤也被抓到,现在天底下已经没有人能去收拾闻香教的局面,山东的局面彻底稳定,而且所谓隐藏的闻香教威胁也随着这王好贤被抓彻底消散,狂热的信众教众肯定会很多,想要针对赵字营的也是不少,可这王好贤被抓之后,再也没有人有名义有身份能把闻香教的大势整合起来,这杆旗倒了,剩下的只是一盘散沙。

  “饶命啊饶命啊这船上的金银珠宝你们都拿去,饶我一条性命,求求你们了”王好贤只在那里哭腔哀告,被捉拿的时候都没有现在恐惧,听到茶棚里说得这些话,他已经心胆俱裂了。

  每个人都用蔑视厌恶的眼神看着他,赵进摇头说道:“那徐鸿儒虽说一遇富贵就昏了头,可他要是被我抓过来,一定不会像你这么孬包,王好贤,你也是闻香教的教主,天底下几百万教众还要奉你为主,你也拿出个体面样子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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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022章 好大一注财货

  这次缴获的东西里面,还有扬州几处大宅院以及上好铺面的地契,让人没想到的是,这王家居然还在几家盐商的生意中掺了不少,看来在王森那一代就已经做这个布置,所谓狡兔三窟,随时准备事败后去这边享乐度过余生。

  漕运漕丁大多烧香信教,而且他们所信的闻香教和滦州王家这边更为接近,王好贤和身边亲信敢走运河这条线,也是因为这个关系,再加上每年漕运都要走很多富贵人物,他们也是携带财货,如果谁要谋财害命,就得考虑以后在这运河上还能不能呆下去,搞不好会被群起攻之,一来犯了教众的忌讳,二来是犯了漕运上的规矩。

  王好贤在闻香教内的地位实在太高了,有这个地位,即便不在同一派系内,也足可以使唤动很多人,除了这些,王家一于人对跟随的护卫也是很有信心,这些武艺精强的人物都是狂热信众,除了忠心之外,还都被用银子喂饱了,有这近百精强护卫,一路上不去惹事,可也不用担心被人招惹。

  他们有了这重重保证,可就是没有想到人的贪心,他们的这些保证,那周把总也都知道,而且这周把总还算是和滦州闻香教一系走得近的,可什么忠心,什么规矩,什么威慑,当这周把总大概盘算,只要能把这船队的财货吞下十分之一来,就可以保证自己全家几代的大富,什么都不管了。

  在北直隶可没有多少人知道赵字营,但漕运上却对徐州赵进的事迹底细清楚的很,这周把总盘算来去,都找不到敢下手的人,只有徐州赵进或许能接下来,而且徐州兵马刚平了山东闻香教大乱,想必对这个正牌的闻香教教主更有兴趣,那周把总把王家人安排上船之后,立刻快马赶到临清,然后乘船南下,因为山东地面上眼下只有运河水路才算安排,这一路急赶,有吩咐相熟的人盯着那船队,周把总赶到徐州提出了交易。

  倒是和这周把总所想的差不多,赵字营开始不敢兴趣,但听到王好贤的名头之后,立刻做出了安排,之所以赵进亲自前来,是要身边的人确认王好贤的真正身份,而且他亲自来这边,可以更快更有效的协调赵字营各处的配合,这王好贤必须要抓住,眼下这是最大的事情。

  对于王好贤的处置,从木淑兰到外面的伙伴亲信,都是一个态度,杀了于净,这王好贤虽然是个废物,可他却是一面旗帜,是闻香教嫡系的传承,有心思的人可以供着他实现自己的图谋,而且可以借用这面旗帜动员很多的资源。

  不过赵进却不赞成立刻动手“信教的人不可理喻,何况是闻香教这等邪教,总有些狂热不知死活的,咱们知道这王好贤废物,外面的人怎么知道,没准还把他当成活神仙供奉,死在咱们手里,不知道会招惹多少麻烦,不如送给官府,让他们怨恨朝廷去吧”

  这个说法说出来,大家都是赞同,看到这王好贤的表现,大家更觉得赵进决断正确,这等不如猪狗的废物,杀了真是脏污自己的手。

  赵进等人走进了清点缴获的仓库场院之中,有两名管事站在高处盯着下面,四周又有家丁监视,云山行和孙家商行调来的掌柜管事等等可靠人手,正在清点,一见赵进过来,立刻有人上前禀报,这人满脸都是兴奋神色:“老爷,全都是值钱的营生,金银珠宝、文玩字画,连那些女人的头面和衣服都能卖上价钱。”

  “都分门别类登记造册,今日每人常例翻上五倍,但要口风严实,如果有泄漏肯定是重责。”赵进开口吩咐说道,那人答应了一声,又是回去忙碌,打开的箱笼吸引了每个人的目光,里面金锭银锭码放的整整齐齐,那些珠翠宝石之类更是流光溢彩。

  “闻香教几百万教众,有这些倒也不稀奇,只不过这王家父子是为了自己富贵,那徐鸿儒格局又是如此,只是可怜那些倾家荡产去供奉的愚民百姓。”赵进开口说道。

  手捧账簿的账房穿行在货物之间,每一件清点完毕就立刻记录下来,被赵进这么一说,原本兴奋的诸人也都是渐渐冷静,看着那些箱笼包裹,都觉得这不仅是财富,而是血泪惨痛的聚合,刘勇闷声说道:“大哥,这银锭的成色都这么整齐这么好,想必是下面供奉的散碎铜钱银子,又去别处兑换出了银锭,这一来一去不知道亏欠多少,下面人节衣缩食甚至流血丧命的供养,王家却不在乎这兑换的亏欠。”

  铜钱碎银整日流通,沾染汗渍油污甚至生锈,肮脏的很,有些大的商行铺面,特别是珠宝行业的,都提供兑换金银的服务,在这兑换中抽水作为利润,下面人祈福上贡,王家人只是为了自家敛财和储存方便,丝毫不在乎汇兑的折损,这一来一去就足够让人心寒。

  “徐鸿儒差不多山东和周边几个州府都掌握住了,这王家怎么还有这么多银子收入?”马冲昊有些纳闷,这个问题赵进却可以解答,因为木淑兰对这个底细知道的很清楚:“北直隶收上来的就足够多了,何况这漕运上对他们家也有供养。”

  马冲昊听得“嘿”了声,摇头说道:“这银子倒是好赚。”

  就在这时候,外面又响起了那周把总的吆喝:“让我进去看看,你们这么封闭着点,要是扣下银子怎么办,这里面可有一成是我的”

  赵进眉头皱了皱,沉声说道:“这个人你抓紧办,别让别人扯到我们身上来,这个周把总太贪财了,实在是太不可靠。”

  马冲昊点点头,却是转身喊了句,外面家丁把人放了进来,那周把总带着两个随从兴冲冲的进了场院,一看到那些敞开的箱笼,先是眨眨眼,然后满脸笑容,甚至都顾不上给赵进他们打招呼,赵进也懒得理会,领着众人直接出门了。

  堵住河道的船只在下午的时候就已经挪开,本就没有累积太多的船只又开始通航,码头这边一切如常,血迹早就被冲刷于净,谁也看不出发生了什么,赵进没有急着回徐州,赶路来到这边太急,所以要歇一天再走,这也是要照顾木淑兰的身体,免得太过疲惫。

  当晚清点的粗略数目就已经出来,所有财货折合成现银的话差不多有四十余万两,在当地的商行掌柜还特意提出,如果有些货物能用余家卖到洋面上去,价值还要翻番,再把那几十块云山钱庄通兑的铜牌算上,这一次居然有七十万两的进项,听到这个数字的时候,每个人都是瞠目结舌,山东闻香教大乱,赵字营一共缴获才不过十余万两,结果劫船一次,居然就弄到了这么多。

  “不知道谢明弦说得山东藏宝能有多少,要是再有这么多,咱们这次平定闻香教可就是大赚了”吉香在天黑的时候赶到隅头镇,赵进也没有说他在清江浦的事情,听到这个数目,吉香兴奋不已,其他人也都是差不多的神情,

  赵进只是笑着摇头:“你们把这些金银丢出去买东西,买什么涨什么,到时候这几十万两就要缩水用了,这些钱财要分散开,洒在各个省去采买,这样才能真正用起来,至于山东的窖藏你们不要想得太多,徐鸿儒最后糊涂,可开始一直想要做事,要做事,就得大把的银子撒出去,积攒不下什么。”

  在旁边的刘勇看看满脸笑容的赵进,和兴奋中带着忐忑的吉香,只是在心里念叨,这吉香恐怕再也没有被放出去的机会了,但刘勇转念又想,这样对吉香来说未必是坏事,在赵进身边,有人管着压着总归是好的。

  第二天一早,清点完毕的货物分出一成现银给那周把总,其余都是装船,赵字营的家丁和蔡家船队的押送船只逆流而上,等到徐州渡口的时候再卸货送往各处,那些需要变现的珠宝、文玩书画还有衣衫绸缎等等,则是去往清江浦那边交给余家船行变卖。

  刘勇和雷财先回徐州,而赵进和吉香在隅头镇这边等待石满强和李和,关于扩编改制的事情必须要当面谈谈才好,马冲昊则是率一队人和那周把总一同北上,说是顺路,那周把总也没什么怀疑,而且还颇为奉承,拿到银子之后,他倒是知道对赵字营讨好奉承,希望以后能行个方便了。

  和石满强、李和一起来到的,还有在骆马湖东岸村寨的云山行大掌柜等人,不过他们的商议并没有持续太久,很多东西都已经成形,只不过要征求一下细节上的意见,让赵进他们没想到的是,在这才耽搁没几天,徐州王兆靖那边居然派人快马传信过来,说请赵进抓紧回去,有要紧的人请他见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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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023章 孔璋

  刚知道让他们抓紧回去的消息,把赵进他们吓了一跳,还以为出了什么大事,但知道是见人之后又觉得糊涂,到底有什么样的要紧人物需要这么急,赵进倒不是自傲自矜,可现在他的位置已经高起来了,地方上的士绅土豪要对他仰望,那些顶级豪强富贵人物往往和朝廷官府有关,彼此又是避而远之,在这样的情况下,又有什么人需要这么急着见。

  纳闷归纳闷,不过大家也知道王兆靖不是虚张声势的性格,他说得这么急,那一定有这么急的道理,赵进留下专门的两个连护送木淑兰回徐州,自己则是和吉香以及马队一起,快马奔驰,返回徐州。

  在经过徐州和邳州边境的时候,王兆靖居然还派出了人等着,这让赵进等人更是惊疑,过来迎接的家丁里也有内卫队的人,按照他们的说法,王兆靖那边有个客人,可这个客人是谁,连陈晃、刘勇他们也不知道,王兆靖还只是解释,这是第一等要紧的人物,不能泄露一点风声,不过内卫队这边可以确定,过来这人没什么危险,因为能见到王兆靖,这人也要里里外外通过几道关卡才行。

  王兆靖虽然保密,可刘勇一直向赵进传递消息,让赵进更加吃惊的是,王友山居然也来到了何家庄这边,随着赵进的局面越做越大,王友山和赵进的父亲一样,越来越少询问于涉小辈们的私务,这些长辈整日里就是在徐州城内悠哉,或者读书,或者出游,现在徐州城内太多人都是出去找生活做工,城内越来越安静,可在徐珍珍的关照下,州城内不断的翻修整饬,倒是越来越于净体面,老人们住在那里也是舒服。

  “大哥,小弟不是故弄玄虚,而是来这边的人实在意义重大,不能走漏一点风声,大哥,那人在小弟书坊那边等着,大哥现在就过去见吧”王兆靖兴奋的满脸通红,就差扯着赵进的袖子说话了。

  “不是辛举人那等吧?”赵进笑着问了句,王兆靖笑着摇头说道:“小弟怎么会重蹈覆辙,这人主仆都没有什么武技,也不会有什么图谋的。”

  赵进按了按王兆靖的肩膀,开口说道:“不要搜罗什么人才了,咱们赵字营要用的,不是那些读书经的,那谢明弦算是有用之才,可也要熟悉学习了才行,你就是人才,我不想再要什么别的谋主智囊了。”

  “大哥,两码事,这人来历非凡,对大哥大有好处。”王兆靖激动的说道。

  “那就在大客厅那边见他,把大晃他们几个都喊来,你知道不知道你这几天这个样子,让大家又糊涂又担心。”赵进笑着叮嘱了句,王兆靖脸上依旧有笑容,只是挠挠头说道:“大哥,事情重大,小弟必须要保证万无一失。”

  现在连赵进自己的好奇心也是起来了,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居然弄得这么郑重。

  说是着急,可怎么也是贵客,所以少不得还要洗刷下赶路的风尘,换一身衣服,等这些都做完,陈晃、吉香、刘勇、如惠、雷财等人都是赶到,牛金宝只是简单擦了把脸,换下外袍里面的锁子甲没有脱下,还特意把短刀放在赵进手边,到底是什么人来了?这让赵进愈发好奇,更让他没想到的是,陪着那人进来的居然是王友山和王兆靖父子两个,不管赵字营在徐州以及周边如何威风凛凛,不管王兆靖在赵字营内的地位多高,进士出身,做过都察院御史的王友山都是徐州清贵第一,在徐州士绅豪强眼力,王友山都是这徐州第一等顶尖人物。

  进士出身,归乡御史,这两个身份就算拿到江南那种士林精华荟萃的地方,一样不怯场,而王友山也知道自己的身份贵重,如果对某件事有表态的话,很容易被拿来和赵进为难,不管出于他的地位还是长辈的身份,赵进都不能等闲视之,所以王友山完全是在家赋闲的状态,深居简出,除了相熟的亲朋好友,其他人一概不见。

  带进来的那人三十多岁年纪,袍服配饰、举止做派都透着一股世家气息,但看眼神表情,以及走进来时候的应对,却又像是个商家的掌柜,或者官府的师爷一般,尽管是王兆靖父子两人陪同,可他始终表示谦逊客气,不走在前面,也没有什么矜持骄傲的表情。

  既然是王友山带人进来,赵进和伙伴们少不得都要起身相迎,这人用很合适的态度和礼数回应,他这么做,让每个在座的人都感觉到很自在。

  “大哥,这位是来自曲阜衍圣公孔府的孔璋孔先生,特意来求见大哥。”王兆靖开口介绍说道,他说这个话的时候,从语气到表情,都有掩饰不住的喜意,王友山在那里手捋长须,微笑着点头,如惠直接本来站起,听到这个介绍身体一颤,下意识的后退了步,碰到座椅,顿时发出大响,脸色已经通红,激动之极,倒是陈晃、吉香脸上没什么表情,而刘勇和雷财则是皱起了眉头。

  “赵公子雄才大略,孔某怎么当得起这个‘先生,的称呼,万万使不得。”孔璋微笑着作揖见礼,说得很是客气得体,赵进也是相对行礼,然后伸手请对方坐下,又有人送上茶水点心,这显然是王兆靖的吩咐,在议事厅这边,大家讲究的是公事为先,从没有过这么郑重其事的待客。

  赵进脸上挂着微笑,却明白了王兆靖为何郑重其事,王友山为何也来到这边,如惠为什么震动惊愕,对于他们这些读书士人来说,孔府来人意义非凡,眼下赵字营发展到这个地步,谁都知道赵字营前程无量,而衍圣公孔府、儒家圣人孔子的后裔则是这前程到达顶点时候一个最必要的装饰,或者说是印记。

  衍圣公孔府代表着是儒学的传承,可以说是天下士人的宗主本源所在,孔府的态度,也象征着天下间读书人的态度,尽管起不了什么作用,可这同样意义非凡,自罢黜百家独尊儒术开始,历朝历代都对孔子后裔加以封赏,并且一代比一代隆重,这历朝历代的定规传承下来,从某种意义上,孔子后裔的臣服和归顺,也等于是对这个朝廷正统的承认,因为只要是太平一统的年代,这个天下的主人就是皇帝和文人士子,这个承认至关重要。

  当然,宋金之交,孔府一支留在了曲阜归顺金国,一支跟着南宋去往衢州,号称正统,蒙元时候,孔府则不讲什么华夷之辨,而是谁为天子谁为华夏了,这样的做派就没什么圣人正义的样子,而是纯粹的地方豪强,那种自家存续兴亡远重于什么社稷、正宗、大义的豪强。

  不过不管怎么说,孔府来人的意义都非同凡响,那怕只来了一个,看这个情况十有八九还是私下前来,王友山和王兆靖父子当然也能想到这一点,可他们依旧激动,孔府来人,这就意味着赵进也是正统,或者是争夺正统的一种可能。

  赵进能想通这一切,他能理解王家父子和如惠的激动兴奋,赵进也知道他们的激动兴奋是为了赵字营好,可对孔家来人这个事情,赵进心里却是冷笑,我想要的,我会自己伸手去拿,我拿到了,牢牢抓在手中,那就是我的,别人的承认,劳什子的象征,和我有什么关系,我所倚仗的是我自己,还有这些愿意随我生里死里的兄弟们,孔家又算个心里想归想,赵进脸上还是挂着和气的笑容,而那边如惠正附耳低声的对陈晃和吉香解释,刘勇和雷财也凑过去听,他们的神情也渐渐变得惊喜和郑重起来,倒是那孔璋被众人瞩目之下,从容的站起笑道:“诸位莫要误会,在下来徐州,是知道徐州这边百业兴旺,可巧手里有些闲置的银钱,想过来开个店面,做点生意,倒是借了孔家的名份,希望能让赵公子、王公子多照顾下,若有什么误会,还望诸位莫要见怪。”

  大家都没有被这番话影响,总不能过来说“进爷是天命所归,在下特来归顺”,面子上的活计总是要有的,赵进却不这么想,孔府这么清贵的门第,子弟居然这么面无愧色的谈论生意,士农工商这四等分别,在面子上还是很重要的,尤其是对孔家这等门第,南京和江南许多勋贵豪门,尽管铜臭十足,可面子上也是不提商务的。

  “圣人后裔,孔家子弟居然这么不忌讳经商盈利?赵某虽然没有读过什么书,可也觉得古怪。”赵进毫不客气的说道,他这话让王兆靖和如惠都冲他使眼色,王友山的眉头也是皱了起来。

  那孔璋嘿嘿一笑,向前欠身,他这个做派却让王家父子脸色有些古怪,这等神情态度却是官府中吏目才会有的,所谓世事精通的玲珑人物才会这样,可孔府清贵子弟又怎么会有这样的神情态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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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024章 浊流

  王友山看了眼王兆靖,王兆靖点点头,兹事体大,王兆靖可不敢闹出笑话来,不过真正的孔家子弟居然这个样子,确实是古怪了。

  “赵公子,诸位,孔家对做生意可没什么忌讳,曲阜向南三十里是府城滋阳,那里是鲁藩所在,孔家不好做什么,不过其余地方,特别是曲阜以及周边,所有生意都在孔家手中,盐业和屠户都是如此。”孔璋倒是毫不避讳。

  这个不用说大家也能想到,衍圣公孔府这种顶级豪强,那么多族裔旁支要安顿,又传承了这么多年,身边所有赚钱的生意当然都会拿在手里,这盐业肯定是私盐,这私盐和屠宰都是贱业,子弟不能参加科举的,孔家能抓在手里不稀奇,这位孔璋毫不避讳的说出来才是有趣,只是王友山在那里低声咳嗽,他毕竟是老派人物,就算心里知道,可听别人当面说起,还是觉得别扭。

  孔璋笑着继续说道:“不过面子上还是要避讳的,主家这边,还有些装模作样的老夫子,从来不谈钱财生意上的俗事,不过我这个孔家子弟也算不上正牌,出身都不能明白讲,将来也上不了族谱的,所以就没那么多在乎的,就和赵公子直截了当的说了。”

  话虽然没有明说,可大伙都能猜到这孔璋的大概情况了,心里都有“闲棋冷子”或是类似的意思浮现,赵进倒是来了些兴趣,开口说道:“你们孔府在山东和我争地争产,你们处处受挫,估计还有些死伤,如此局面,你还要过来开店做生意,这实在有些古怪了,你不怕被族里怪罪吗?还有,有什么话大家摊开来讲,免得以后难堪,看你这么光明正大的来了,想必也不是做内应奸细的,可你孔家人的身份想要开店,临清济宁更方便,赚得也不会比徐州少,你何苦来这里冒险?”

  赵进直率说话,在正常的待客场合,客人早该面红耳赤的尴尬或者恼怒,而孔璋面带笑容的听着,赵进又是说道:“你是孔府清贵,我是徐州保正,不过现在想要见我一面很不容易,你如果现在不把话说明白了,以后有什么冲突误会,想要再见我可就见不到了,别浪费这次机会”

  “大哥,孔”王兆靖有些尴尬的起身。

  “无妨无妨,王公子让在下说就好。”孔璋笑着制止了王兆靖的打圆场。

  孔璋挺直了腰板,笑容却不变,站在那里开口说道:“从前不知道徐州有赵公子这般人物,听过赵天王这个名号,也没怎么当回事,觉得无非是什么江湖豪雄,孔家庄那个老虎是府里几个管事弄出来的,赵公子剿灭了他,也没人在意,不过去年大败官军,今年平定流贼,一口吃下四分之三个兖州府,在下这才渐渐了解,才知道赵公子居然这般英雄了得,短短几年居然就做下了这么大的事业,这次来徐州一看,更让人叹为观止,说什么三代圣王之治,说什么论语平天下,在下还不知道有谁能将徐州邳州一带经营的这般繁华富庶,这安居乐业,太平富足,原以为只在江南,却没想能在徐州看到”

  屋中除了赵进之外,每个人脸上都有自豪得意的神色,做得好也要有人夸,如果被一个有份量的人物夸奖,那就更加不同,何况这还是来自孔家的人。

  “这些话好多人讲,你说说你的来意就好。”在这屋中,也只有赵进对孔璋没有什么客气,衍圣公孔府在他的心目中,就是一个大豪强,仅此而已。

  赵进的话毫不客气,孔璋脸上的笑容凝滞了下,他再怎么潇洒自嘲,那也是自己说自己,可被赵进这么一讲,立刻觉得面子上有些挂不住,可这脸色上的凝滞仅仅一瞬,孔璋脑子急转,却是回忆自己来到徐州,以士人王兆靖为契机,投帖拜访,然后就被待如上宾,等着来见赵进,虽说孔璋是个沉得住气的,不过难免有些飘飘然,再想今日和赵进见面,这年轻人从头到尾就没有什么对孔家的尊奉,或者对孔家人前来的激动。

  要说这赵进不知道孔家人来访有什么意义,孔璋是不信的,这个年轻人对自己虽然不怎么客气,却能看出是个冷静的人物,这样的人物就算瞧不起衍圣公孔府,也会出于实用以礼相待,而这赵进明显是知道这些,却不屑一顾,似乎从来就没有把孔家放在眼里过。难道这赵进是个无脑的莽夫,不知道孔家对于江山社稷的象征意义?或者说这赵进的大志向里,根本就没有圣人后裔,儒学宗门的一席之地?

  第二个推断让孔璋浑身颤栗,闪过这个念头的瞬间,孔璋感觉天地都要崩坏,可随即兴奋起来,不这样怎么能博一次,而且自家也是私下前来,根本没有任何衍圣公孔府的意志甚至暗示,在孔府上下,只怕绝大部分人都没听过徐州赵进。

  “赵公子,在下的来意是什么呢,在下把自己当成孔家的闲棋冷子,其次是想要发财,赵公子对山东不熟悉,赵公子或许有眼线手下,可一些细微之处想来没有在下知晓清楚,再者,孔家也有不少不怎么在意的产业,但这些赵公子未必不在意,在下居中牵线搭桥,总归是有好处的,最后就是在这徐州开店了,这般兴旺市面,不伸手捞一次太可惜。”孔璋侃侃而谈。

  赵进靠在椅背上笑了,悠然问道:“既然如此,你就不怕最后朝廷大军会剿,我徐州灰飞烟灭,你血本无归还要被牵连,这风险你想到过吗?”

  “若赔了,不过是一,若赚了,那是百或者万,这样的风险值得。”孔璋说这句话的时候,很是郑重其事。

  他这话说得满屋安静,赵进眯眼看了看孔璋,笑着摇摇头说道:“别想太远,你要在这边开店,会有人帮你行个方便,以后徐州在济宁那边也有店面,你若有什么生意可以直接找过去,在商言商,现在大家奔着发财走就好。”

  孔璋笑着躬身谢过,说到这里,王友山和王兆靖父子二人表情都颇为古怪,倒是如惠看着孔璋的眼神里多了些赞赏,不过话说到这边,也没办法继续深谈了,孔璋对这个很是知趣,谢过之后就说山东那边还有事务要急着回去,就此和各位告辞,希望还有相见之时,王兆靖把人送了出去。

  回来后,王兆靖的脸色更加古怪,开口说道:“大哥,那孔璋说如今孔府没有自己的武力,些许庄丁护卫不值一提,请大哥放手施为就好。”

  王友山在那里端起茶碗又是放下,摇头说道:“这那里是圣人子弟,合纵连横的学问倒是不少,孔家子弟都这般,都看出这世道不好了吗?”

  身为长辈,王友山也知道晚辈们在他面前很拘束,慨叹两句之后就自顾自的离开,王家在何家庄内也有产业和仆役,居住什么的也是方便,大家都是起身送王友山离开,回来之后,王兆靖脸色有些难看,自己这么大张旗鼓的把赵进喊回来,如此珍而重之,没想到却是这样的对谈,感觉很是无趣。

  “这孔璋很有趣,把他的底细查清楚,尽快。”赵进笑着说道,刘勇连忙答应了下来。

  赵进用手对空画了个圈,开口说道:“从前我们只在何家庄一地,遇到的就是徐州各处土豪势力,等我们扩到徐州之外,就开始有扬州冯家这等人物找上来,到了控制清江浦,就引来了马冲昊他们,现在又是外扩,孔家人也就和我们有接触了,不要觉得我们天命所归,只不过碰到了,觉得合适的就找过来了,不要把这个事看得太重,主动找上我们的那么多,要如何对待还是要看利害远近,现在咱们的第一大事就是扩编改制,兆靖,把拟定的东西拿出来,大家听一听。”

  王兆靖点点头,从边上的木盒内拿出一本册子,翻开诵读,众人都是全神贯注的听起来,倒是赶回来的吉香心中有些许忐忑,不住的看向赵进和陈晃,发现他们两人神色如常,这才偷偷松了口气,心想扬州那两个千娇百媚的女人还真是尤物,那豪商替他养在清江浦那边,可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去,那商人倒是识趣,不提什么要求,只求巴结在徐州黄河北岸,赵字营家丁团练屯驻了差不多有四千之数,如果到危急时刻,徐家自己受过训练的男丁青壮也能凑出三千多,这数目足以镇压兖州府区域,要知道,那边各处田庄里面的团练都凑起来,也有五千到六千的数目。

  这些赵字营兵马的核心就是两个大队,张虎斌的第四大队和鲁大的第一大队,现在所有人都默认是张虎斌为首,鲁大次之,尽管鲁大的资格在家丁里号称第一,可张虎斌更有谋略决断,而且他远比鲁大灵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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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025章 劝诱和诓骗

  如果换了李五和李和两个人,甚至是亲卫队和三个团内的老资格连正,都未必愿意听张虎斌指挥,可鲁大这个人很实诚淳朴,当他意识到自己在训指挥上的确不如张虎斌,对方的确出色的时候,他就心悦诚服的全新配合,并且压服下面连正的反弹。

  现在黄河北岸沛县、丰县和境山一带,已经有人暗地里叫张虎斌“十一爷”,所谓赵、陈、王、石、吉、董、刘、雷、曹、周之下的第一人,不过张虎斌对这个称呼却是极为反感,敢有当面说的,不顾情面会立刻翻脸,但他怎么收束,第四大队在山东和徐州边境的营盘隐约间已经是小中心的样子了,不光是家丁、团练们的调拨日常,连地方上很多事也找找上门来。

  甚至有山东那边的地方人物对赵字营体制还不熟悉,以为这张虎斌就是全权负责了,也都是过来求恳讨好,送礼巴结的人也是不少,对这些人,张虎斌都不厌其烦的告诉他们自己没办法做主,相关事由找相关人等,大事要找进爷裁决等等,不过每日里宾客盈门是免不了的。

  第四大队驻扎的地方是个庄园改建,庄内大户宅院自然就成了张虎斌的常驻值房,此时又有客人来拜见,说是山东巨野县某进士的亲戚,在鲁南这州县,凡是官宦士绅门第,都在这次闻香教大乱中损失惨重,很多人家被直接灭门,能留存下来的也算是稀罕了。

  值房前后左右都有家丁护卫,不过家丁护卫们的表情都很微妙,有人漠无表情,有人则是不停的交换眼神,还有人想要知道里面说什么,却不想让同伴们发现,不过大体上还都是严守姿态。

  屋中只有张虎斌和来客两个人,这来客四十多岁年纪,倒是个读书士人的样子,而且肤色偏白,一看就不是经营土地的乡绅,而是在城内或者什么地方讨生活的,这来客说自己有十万火急的要事禀报,一定要单独面谈,搜身确认安全之后,其他人都是退了出去,张虎斌脸上没什么表情,可如果熟悉他的人就能看出,张虎斌很焦躁。

  “张公子,你何等少年英雄,怎么能屈身贼寇,认贼作父,你这样的英雄人物,朝廷早就想要招揽了,在这徐州,什么“大队正”这等不伦不类的名器,对你这等英杰就是笑话,将来又能有什么前程,等朝廷空出手来,京营边军汇聚,那贼酋赵进还不是覆灭一途,跟着这等人那不是朝着死路上走吗?”这来客满脸诚恳模样。

  他说一句,张虎斌脸色就难看一分,只是冷冷说道:“我家兄弟两个,还有四个姐妹,我爹给人扛活种田,我哥哥跟着一起,其余姐妹帮着我娘做些针头线脑的灵活,全家没吃饱过几次,年底能吃几顿杂粮面条已经是过节了,我哥哥摔断了腿,我一个姐姐饿死,一个妹妹被人拐了,我爹为了养家于重活身子垮了,我娘想要卖了我姐姐妹妹,那时候怎么不见朝廷官府,若不是进爷收留,我怎么会有今天,我家人怎么会每日吃饱穿暖,过体面日子。”

  “这都是收买人心的小恩小惠,比不得这大忠大义,张公子,巡抚大人愿意提拔你做他标营游击,到时候张公子和手下人物全都是巡抚麾下的精锐人马,将来这参将总兵的前程都指日可待,这是金光大道,是正途好前程啊”那来客说得殷切无比,只不过说“小恩小惠”的时候满脸不屑。

  张虎斌摇摇头,扬声喊道:“来人。”

  话音喊出,外面几名家丁走入,张虎斌满脸厌恶的指着说客说道:“这是官府来离间的,抓起来送到徐州去。”

  家丁们如狼似虎上前,直接把人按住,那来客满脸惊愕,在那里大喊道:“我是一番好意,张公子,你一身本事不去报效国家,难道要从贼,难道要一条路走到黑吗?”

  还想再说的时候,已经被家丁用破布塞住了嘴,张虎斌坐在那里吩咐说道:“派人押送到徐州去,记得一定要活着送过去。”

  那边家丁答应,说客乱动挣扎,被狠狠打了几拳这才老实下来,直接被拽了出去,一名家丁落在后面,等其他人都出门之后,转头对张虎斌说道:“大队正,你不该和他聊的。”

  “我知道不该和他聊,我就是好奇他想说什么。”张虎斌有些烦躁的回答说道,那家丁没有继续说话,只是行礼致意,转身离开,张虎斌深吸了口气,却是有些后悔,那家丁说得的确对,自己不该和对方聊而且还是屏退左右的聊,不管是不是好奇,消息传到徐州那边,总归会有不好的反应。

  想到那说客的建议,张虎斌脸上露出冷笑,自己穷苦打熬的时候谁理会过,现在什么都有了,而且能远大前程的时候却又过来许愿,这几个连的家丁自己根本带不走,为了赵进,为了徐州,可以事急从权,可要是想反出赵字营去,只怕下面直接就不会听从,会把自己抓了送到徐州去,就算能把这第四大队的八个连带走,第一大队随时可以调动团练把自己灭杀,张虎斌始终认定一件事,赵进做事万全,他敢把自己放在这边,就一定不怕自己背叛离心。

  “要在兴龙社上再下下工夫了。”张虎斌念叨着说道,他隐约能猜到,自己手下的第一连里,有内卫队的眼线,也有兴龙社的人,这些人都在盯着他,想到这里,张虎斌又忍不住想到庄刘那边,自己在外面坐镇立功,可总觉得不如赵进身边亲近的人有前途。

  骆马湖隅头镇那边愈来愈繁华了,大批的物资在这边汇集然后运送到山东兖州府各处,仅仅是这赵字营自己田庄的采买就已经让这边兴旺许多,南来北往的客商云集,也没什么人知道前些日子有船队在这边被截住,船上的人被杀了不少。

  现在山东、河南甚至山西的姑娘来南直隶卖笑求生,最喜欢去的地方就是这隅头镇,这边没有徐州管制的那么严,也没有清江浦那么竞争激烈,而且一切都有规矩,豪客有足够多,在这里赚钱实在是容易。

  这等事也是口口相传,名声打开后,来这边的女人越来越多,专门来此寻欢的客人也越来越多,载客漕船过境的时候,也会有人专门给那些富贵客商们介绍,看看他们有没有兴趣,这边在风月场上也有个“三秦淮”的名义,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清江浦那边已经号称小秦淮了“三秦淮”在隅头镇南的沿湖区域,云山行在这边按照修建集市的标准铺设石板地面,挖掘壕沟排水,然后规划建造,有临湖观景的楼阁,也有隐藏在竹林中的庭院,湖面上飘荡着豪奢的画舫,一到晚上,灯火通明,丝竹声声,乍一看还真以为是秦淮河畔。

  “燕鸣春”是骆马湖三秦淮区域的一家院子,算不得最豪奢上等的,可姑娘普遍出挑漂亮,享用比起最好的那几家也差不太多,价钱又是合适,生意反倒是最好的一家,从来都是顾客盈门,热火朝天,甚至有些外来的客商直接在这边长包个宅院,当成外面的别业外宅,这些养着姑娘的宅院就在“燕鸣春”门面之后,看起来倒像是隅头镇的一处居民区。

  这片区域,院子里的老鸨、龟公、茶壶这一等人极少过来,有专门的管事打理,这也是让客人们感觉自在的法子,不过这一天却有些古怪,先是有院子里的茶壶以送时鲜果子的名义,挨个宅院都去了一次,然后,这院子的又来了不少做事的管事仆役之类,又挨个院子去送点心,说是今日里老板生辰,感谢大家平日照顾如何的。

  “里面的姜老爷,小的来送点心了。”一名仆役外面吆喝说道,用力拍了几下门,这有些宅院是配着院子里的丫鬟小厮伺候,有些则是客人们自便,想要快活的时候,就去前面喊个姑娘过来,平日里当做客栈住着,也是方便。

  这边喊了几声拍了几声门,这片区域现在都是这个动静,也没什么不对的地方,没多久,能听到院子里有人骂骂咧咧的来到:“真是折腾,睡你们家的女人又不是不给银子,这一次次送东西要赏钱的做什么,这等地方别拍了,来了”

  那人从里面打开门,刚开门,却看到外面不是什么院子的仆役,而是一名壮汉斜举朴刀,门一开,那壮汉向前一步,朴刀猛地划了下来,这猝不及防,根本来不及躲闪抵抗,被那朴刀从脖颈到肋间直接豁开一个大口子,鲜血狂喷而出,那挥刀壮汉被喷了一身一脸,可那壮汉丝毫不在乎,大跨步抢了进来,四名劲装汉子拿着朴刀短矛跟着冲入假期一开始和要结束的时候,都是特别冷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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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026章 抓贼

  “娘的,徐州贼来了”“后面也有人”“和他们拼了”屋中响起了惊叫和吆喝,有人拿着一柄雁翎刀从屋子里冲了出来,他冲出来的时候,整个人差不多团成一团,这一看就是实战经验丰富,缩着身子防备偷袭,等到了跟前浑身张开顺势发力,可才跑出几步,“嗖嗖”连响,第一箭没有射中,可还是这冲出来的人下意识的一闪,下一箭却是正中胸膛,踉跄两步,直挺挺的扑倒在地上。

  进了院子的几个人没有急着向内冲,而是各自找到隐蔽的地方,回头看看已经上墙的弓手,开口吆喝说道:“我这边两个,你们那边”

  这问话声很快传了出去,没多久就有人回复:“我这边两个”为首挥刀的那大汉皱眉说道:“里面还藏着五个人,让披甲的人冲进去搜拿”

  命令传出,六名身穿全甲的赵字营家丁走了进来,他们不光是披甲,还有两人手持盾牌挡在前面,后面还有人拿着朴刀和短矛,就这么列着小队开始向屋子里拥挤进去,他们一进屋子就能听到怒吼尖叫,还能听到刀剑砍倒铠甲上的碰撞声,然后就是惨叫,没过多久,就听到有人尖声喊道:“咱们愿意投降,饶命,饶命”

  “都丢了兵器,可以进来捆人了”等披甲家丁的喊话传出来之后,外面等待的人才一拥而入,没多久几具尸体就被抬了出来,还有两个被五花大绑,脸上带血的人,尸体和俘虏都被丢在院子里,屋子里响动不断,没过多久,又有人拎着小包袱出来,包袱里摊开,能看到里面有告身和腰牌等物。

  几个人凑过去瞥了眼,都是点点头,外面早就有大车等候,尸体俘虏都被丢上大车,有人护送着离开,而这“燕鸣春”的伙计之类都在各处安抚客人,让惊魂未定的其他客人回去继续休息,今日院子里会白送每个院子一桌酒席。

  “这院子会有人来给你打扫,这几个人要是欠了你们院子的花费,也可以来说,会照价给你们,这次的事情,年底会有优待,你们这次立功了。”率队的大汉闷声说道。

  拍门那管事点头哈腰的赔笑,连忙说道:“能为赵字营做点事是敝处的荣幸,我们自己打扫就好,不劳各位爷费“规矩就是规矩,要是不给你们些好处,下次再有这样的探子,或者怀疑是探子的,你们还有心思去告诉吗?你们做的不错,有功当赏,进爷说得很明白”那大汉朗声说道,这来自北直隶的管事只是在笑,眼神却有些糊涂,觉得这赵字营不就是按照官府路子在做事吗?怎么这么古怪。

  不过说话这大汉浑身是血,可态度却很和气,他也禁不住凑趣说道:“成五爷,这些番子也就觉得敝处热闹,人来人往没人注意,所以才过来藏身,这些人真是能折腾,十几个人每天都要叫姑娘伺候,好在咱们院子上下都记得各位爷的教诲,对这些事盯得紧,这才没有放跑了奸人,今天这一抓,大伙又能快活做生意了。”

  被叫做“成五爷”那汉子笑着拍拍这管事的肩膀,不过他心里却知道,当时这院子里的姑娘发现了锦衣卫和东厂的官身信物,院子里几个管事都不愿意泄露风声,赵字营固然可怕,可这东厂锦衣卫同样是煞星,可在这样龙蛇混杂的地方,内卫队和云山行都有眼线,消息很快传过来,还是成五带着人上门去谈的,这才有今日的配合。

  但有些话还不能说,并不是抓完这边就算了,东厂锦衣卫还有别的布置。

  “有人跑到隔壁宅院去了堵门,翻墙,快”在隅头镇百姓居住的某处区域,也是鸡飞狗跳,厮杀声、哭喊声和叫骂声交杂在一起。

  有弓手在墙头张弓搭箭正在瞄准,动作却猛地停了下,直接从墙头载落,里外又是一阵惊叫。

  “小心这人的暗器,他翻墙了”随着大喊声中,只看一人好似猿猴,单手搭在墙头,借势发力就是翻了过来,落地之后几乎没有什么卸力的动作,快步朝着街道上跑去,隅头镇街道上人来人往,只要窜进人群,这些人就不好抓了。

  这身手矫健的番子快步跑到街道上,动作没有停顿,却是把身上沾血的袍子直接脱了下来,就那么丢在地上,撞开两个人后向前就冲,前面有条小路,在那边拐出去,看来这徐州的贼人布置不怎么完全,要是官府拿人,这四面八方全得静街堵住。

  看着他凶神恶煞的样子,街面上的百姓纷纷闪避,不敢挡着他的路,没跑几步,一个跪在街边要饭的乞丐却直接扑了过来,谁能想到这叫花子会有这个动作,而且这动作很是不凡,抱住了之后在地上顺势发力,直接把人重重的摔在地上,刚要抽刀,却感觉小腹上有一丝凉意传来,那乞丐手中的尖刺已经逼在那里。

  只要那尖刺发力,小腹全会被贯穿,这人当即不敢动了,浑身僵在那里怒骂了一句:“谁说这边是绿林贼窝,这分明是龙潭虎穴。”

  又有几个人跑过来,将人牢牢捆了,直接丢到大车上送走,这位被五花大绑捆在车上,嘴巴虽然被堵住,可眼睛还没有被蒙上,看着大车回到先前逃出来那所在,几具尸体被简单包裹之后也丢上车,还听到路边有人念叨:“这些贼寇都是邪教余孽,来这边是想要作乱的。”

  听到这话,车上那人恨不得挣脱大喊“老子是朝廷派来的,你们这些百姓是被反贼蛊惑的糊涂了吗?怎么不分好歹”可这也只能是想想。

  徐州城南地方,这里原来的脏乱都已经不见,很多百姓也已经搬了出去,现如今徐州州城之外有更多养家糊口的差事,这边建起了大的酿酒作坊,几千人在里面忙碌不停,城南的水井差不都被利用起来,毕竟汉井名酒刚出的时候就是用城南水井的水,城内水酿出来的口味和别处酿造的有些许不同,就是这不同卖出了高价,外人都以为是正宗。

  而且云山行也有自己的安排,这边除了属于赵字营的大酒坊,还有属于被圈禁工匠伙计的小酒坊,他们契约期满,出来自然要开设酒坊,云山行尽量让他们在城内开办,而且尽可能的收购统销,合情合理的把烧酒贸易控制在这手中。

  因为这烧酒生意,城内也不是完全冷清,那些贩酒的客商,烧制酒坛酒具的工坊,还有粮商粮库,以及为这些人提供服务的三教九流,也让这城南地方很是繁华,客栈酒楼赌坊行院之类的地方比起别处来也不是太差。

  不过和外面相比,徐州城内的规矩是最严的,哪怕你在何家庄和清江浦都有几分自由,但在这边,做错说错,说抓就抓,因为管着徐州城的赵十一郎又有家丁头领的身份,又有捕头的身份,城内又和别处不同,住着各家的长辈,官府虽然已经没什么意义,可还是不能被别人伸手,而且五大学堂开设之后,许多老师教头家都在城内,为了让他们安心,这边也得维护的森严。

  城南国子监前街都已经被清了,各处路口都有官差把守,行人百姓们也都知趣的绕开,而在这前街上的一处茶铺,赵十一郎身着轻甲,外套长袍,坐在临街的位置上,手边放着他的朴刀,而在街上走动的行人不少,还有些倚着墙角闲聊的,这些人都有意无意的看向一家宅院的院门。

  “这要什么时候才能出来?”有一个伙计打扮的走过去问道,这却是驻在城内的连正赵完。

  “不要急,这边前后左右都盯紧了,再过一炷香的工夫,如果不出来,你领着人冲出去就好。”赵十一沉着的说道,赵完点点头,瞥了眼又是退回,赵完心里还是有些不服气的,明明自己进这个赵字营更早,可现在怎么看都是这赵十一更受器重,也没见他怎么能打,也没什么功劳在。

  也就是话音刚落,大伙盯着的那宅院门打开,一个富态中年人探出头来张望,看到街上的“行人”后也不怎么在意,转头说了几句,又有三个人快步走出,只看到那富态中年人好像要带路的样子,很是小心的叮嘱议论,突然间一拍脑门,好像忘了什么东西,说两句话,转身快步走回宅院,那三人戒心很重,在那里警惕的东张西望。

  可那富态中年人一回院子,猛地把门推上,这动作大了些,重重一声大响,那三个人顿时明白了,也就在这一刻,满街“行人”都是抽出了武器和绳索,又有弓手爬上高处,口中大喊着:“投降不杀”

  那三人不过是行商打扮,身上也没带什么兵器,被几十人这么围过来只能后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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