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6章 紮西朗措(一)
早在十五岁时,紮西朗措就跟随阿爸和阿兄穿上皮甲,背弓挎刀,与企图吞
并领主土地的大大小小的外敌作战不下百次。对上战场,他并不陌生,也无一丝
胆怯和慌乱。
相邻的格拉多荣领主是领主的死敌,常年觊觎领主辖内的富足领地,几乎每
隔一年就会来闹上一场,每闹一场都以失败而告终。这一次,阿爸接到领主派人
传下的命令,要他们这队纳木阿村的人马从後山绕过去突袭。
後山中有一条又宽又长的河,叫切马容冬,水流常年湍急,水况十分险峻,
没有经验的人根本不敢在河中划船行驶。不过到了夏季,村子里那些勇敢的博巴
汉子都喜欢相约到河里比赛泳技。为了方便村民们行路,河面上铺设了一座索桥
,麻搓的粗绳桥索,窄木板铺的桥面,每年村长都会轮流派人维护检修。
索桥太晃荡,不能骑马过去,只能牵马过桥。阿爸在队伍最前方,他和阿兄
在队伍中间,眼看领头的阿爸即将到达对岸,脚下突然一空,索桥从中部断裂,
阿爸、阿兄、他、正在索桥上行走的大部分同伴和马匹全部猝不及防地掉进了河
中。
常年维护检修的索桥怎麽可能在这种关键时刻突然断裂?坠入河心的刹那,
他看到对面河岸的灌木丛中冒出了几道敌人的身形。
冰冷刺骨的河水从四面八方涌灌过来,身上的皮甲和皮袍拖拽了他的手脚,
身体完全浮不起来,也游不动。只有快点卸下身上的累赘,才能与强横的水流力
量拼斗,游回岸边。阿爸、阿兄和同伴都极善水性,他并不太担心他们的安危。
努力憋着一口气,在水中摸索着解下弓箭、皮甲。他的动作必须要快,气息的不
足,河水的冰寒都能要了人命。
身体被河底汹涌的暗流使劲推搡着,迅速往前飘移。他艰难地解下挎刀,正
要脱下皮袍时,右侧脑袋突然重重撞上一块隐没在水中的坚硬山石,随即一阵滔
天剧痛传来,便什麽也不知道了。
等他从火烧般的黑暗地狱中挣紮醒来,头痛欲裂,嗓子沙哑得异常难听。脑
子里的记忆变得模模糊糊,混乱不堪,出现在眼前的是一张蜜褐色少女脸庞。少
女脸上的脏污遮掩不了她天生的秀丽,一双乌黑的大眼睛明亮清澈,十分动人。
少女名叫巴拉姆,今年十七岁,父母俱亡,是一个领主的家养侍女。因为长
相秀丽,被年纪大得能做她阿祖的领主瞧中,她不愿意陪睡,就趁夜逃了出来,
结果不幸落在了奴隶贩子手中。
巴拉姆告诉他奴隶贩子是在一条河的下游河滩上捡到他的,当时他的脑袋右
侧被撞破,气息微弱,整个人昏迷不醒。奴隶贩子本不想理会他,後来见他体格
健壮,琢磨着如果能活过来,也可以卖个好价钱,便给他换了干爽的破毡袍,扯
了些草药捣烂给他包了头,又喂他喝了碗草药水後,就把照顾他的任务丢给了她
。
接下来的路途中,他像货物一样被随意丢在犁牛背上,她则遵照奴隶贩子的
命令,一日五次地又喂他喝了十几碗草药水。眼看要翻越喜马拉雅山了,就在奴
隶贩子正打算把他这个昏迷的累赘扔掉时,昏迷了三天的他竟然退烧苏醒了。
奴隶贩子可不管是不是头疼欲裂,醒了就要自己走路。脑子里混沌浑噩,什
麽也记不清,但本能告诉他倒下了就只有死路一条。吃下两块粗糙得割磨喉咙的
糌粑,又喝了一碗草药水後,他咬着牙,强行撑起虚弱的身体,在奴隶贩子的打
骂中,忍受着难以言状的不适,四肢并用地开始了翻山。
秋季翻越喜马拉雅山无疑是极度危险的,即使奴隶贩子走的这条路是惯常走
了无数次的,也不能保证皑皑冰雪下是否没有潜藏新的危险。途中有好几次,他
因为头疼眼花,体虚无力,差点滚下山去。又有好几次,他踩进冰坑中,差点被
冻死。幸好,他所碰上的是一个买卖做得极大的奴隶贩子,押运的人手多,而死
掉一个被卖的健壮男人,就意味着会少赚一份钱财,也意味着当初的草药水白熬
了,人也白救了。因此,当他真遇到危险时,奴隶贩子会命令手下帮上一把。
他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麽熬过来的。等翻出喜马拉雅山,进入天竺,他被带到
最大的奴隶市场上拍卖。卡提阿瓦半岛上的一个大贵族买走了他和少女巴拉姆,
还有几个一同翻山的男人。
那位大贵族还在市场中买了许多个来自不同地方不同种族的男女,回到岛上
後,他吩咐私兵用烧红的铁片在他们每个人的右肩头烙上家族奴印,将他们洗刷
干净,换上统一的奴隶服饰,关在一个石头砌成的大院里,好吃好喝地养着他们
。大院外有挎刀持矛的私兵守着,还有恶犬昼夜不停地嗥叫,逃跑是不可能的奢
望。
几天後,奴隶们大多养足了精神和体力。仅有的二十个女奴被挑走了,剩下
的一百多个男奴被送到了一座四四方方的高墙内,集体关押在阴暗的石屋中。每
天面对的不是削尖了牛角的发狂公牛,就是饥饿的猛兽。他们在狭小的斗兽场中
徒手与通红了眼睛的公牛搏斗,与饥饿的豺狼虎豹,与他从未见过的狮子搏斗,
搏斗给那些坐在高梯之上的贵族们观看。
头上的伤已经好了,他的记忆依旧混乱模糊,他记不清自己有没有家,有没
有亲人,也想不起自己的名字,只记得自己的奴隶编号是十三号。心底深处有个
莫名的声音不断地告诉他,不能死,绝不能死在这里,一定要回去!至於回去哪
里,他不知道,只知道一定要回去!
在这个强烈念头的支撑鼓舞下,他扭断了公牛的牛角,打落了豺狼的牙齿,
击碎了虎豹的内脏,咬破了狮子的咽喉,视野由最初的斑斓变成一片血红。三个
月过後,他和一部分男奴被关进新的高墙和石屋,徒手相搏的对象变成了一个个
陌生的凶悍男奴,成为主人与其他贵族赌博押注的工具。
为了活着回去,他血红的视野中已经没有兽和人的分别了,凡是阻碍他活着
回去的东西都必须杀掉。滚热腥甜的液体喷溅在脸上、身上,凄厉的惨嚎和兴奋
的吼喝萦绕在耳边,他的心不起丝毫波澜,只一遍遍重复着越来越敏捷,越来越
残忍的杀戮动作。
阻碍他的东西和身边的男奴同伴不断地更换,独有他一直屹立不倒。付出的
代价是满身纵横交错的伤痕,最终得到的是比普通奴隶高出不止一倍的优厚待遇
,直到那一天来临。
那一天傍晚,主人奖给了他一个女奴,告诉他好好享受,第二天要离开奴隶
搏斗场去新的地方。
在他独自居住的低矮石屋里,女奴看向他的目光充满了害怕,也带着几分惊
喜。那双清澈明亮的乌黑大眼睛让他慢慢回想起这个女奴的名字。巴拉姆,在奴
隶贩子手中时曾经照顾过他的秀丽少女。但那又怎样,她现在不过是主人给他的
奖赏。
该怎麽享受女奴,他见得多了。搏斗场中,那些贵族们每每看得兴奋时,就
会拉过伺候在身边的侍女旁若无人地随意奸淫。上前一步,他单手提起巴拉姆,
毫不怜惜地将她摔在地上的草堆中,伸手脱起她的衣物来。
巴拉姆眼里的惊喜变成了极度的恐惧,她惊骇地尖叫,死命地挣紮。他伸出
左掌用力钳住她的嘴巴,又用右腿轻松压住她蹬踢的右腿,右手三两下就将她的
衣物撕得干干净净。掏出下身怒涨高挺的粗长肉棍,对准她的腿心正要狠狠插入
。左手背突然被滚热的液体打湿。这滚热的液体没有血的腥气,也没有血的颜色
,一串串不断地落在他的手背上。
他微微抬头,正巧看见一双充满了惊惧惶恐的乌黑眼眸。清澈的眼眸湿漉水
盈,透明滚热的水液就是从那双眼眸中冒出来的,似曾相识。一股尖锐的剧痛蓦
地从大脑袋深处蹿出,好像一柄利刃剖开了混沌模糊的记忆。他痛苦地嘶嚎一声
,双手抱住头在地上翻滚。
过去的记忆层层叠叠地清晰呈现,像汹涌奔腾的河流,强劲地冲击进他的脑
海。他记起他的名字叫紮西朗措,记起他有阿祖、阿爸、阿妈、阿兄和阿弟,记
起阿兄迎娶阿嫂时的婚礼突变,记起自己是怎样跌落河中的,更记起了自己的未
婚妻。
罗朱,从遥远的异乡莫名其妙地出现在村外的草原中,被他捡到的少女,也
是他最心爱的仙女,还在村子里等他,等他给予她女人的幸福。回去,他一定要
活着回去娶她,给她幸福!
记忆的复苏让活着回去的念头更加坚定,也让成日混沌浑噩的大脑终於清明
起来。他放下抱头的手,从地上缓缓坐起,眼前不再是一个血红的世界。
昏暗的屋子里,女奴巴拉姆蜷缩在屋子角落,努力用残破的麻布遮蔽赤裸的
身体。盈满泪水的惊恐眼睛和罗朱的黑眸一样大,一样清澈,一样明亮,但没有
罗朱的眼睛生动有神。他的仙女,有时候不太爱说话,有时会说些谎话,代替她
说话,戳破她谎言的往往是她那双乌溜溜的大眼睛。他脱下简陋的奴隶衣物,盖
在巴拉姆瑟瑟发抖的身上。
巴拉姆因他的靠近颤抖得更厉害,眼里的惊恐也更深浓。或许,在记忆没有
恢复前,他刚才的模样比发狂的野兽还要狰狞可怖吧?他在心里自嘲地笑了笑。
转身走到距离她最远的屋子角落里坐下,闭上眼睛,思索着要怎样才能逃出这里
,回到心爱的仙女身边。
一整夜,屋子里的两个人谁也没靠近谁,谁也没说一句话。第二天天还没亮
的时候,私兵带走了穿着他的衣物的巴拉姆。巴拉姆临走前看了他一眼,目光很
复杂,复杂中又夹杂着一丝说不清的情愫,还有几分隐隐的後悔。
“我……我等你再回来。”她小声地留下一句话。
他面无表情地看着她苗条的背影消失在石屋门口,没有生出一丁点异样的感
情。他所有的爱,他的性命和灵魂早就奉献给了他的罗朱仙女,再也不可能会有
别的女人进驻心里了。
第297章 紮西朗措(二)
天亮时,私兵把他和另外二十三个男奴赶进了岛上一处有着茂密森林的围猎
场。林中荆棘丛生,毒蛇遍地,凶残噬人的野兽昼伏夜出。私兵告诉他们,从现
在开始,他们也是森林中的一种动物,将被贵族们的追捕狩猎。同时,一个月後
,在他们中间只能有一个活着走出森林,走出围猎场。
他立在灌木丛的阴影中,垂下头冷冷地笑,活着回去的机会来临了。原本,
他就是村子里出色的猎手,在经历了斗兽场和奴隶搏斗场的残酷血腥历练後,森
林里的威胁对他而言微乎其微。别的奴隶不袭击他,他不会主动杀人。他不想自
己再退化成只懂得杀戮的野兽,不想再出现那副会吓坏女人的狰狞模样。但在受
到袭击後,他的反击绝对是不留情面和余地的。
贵族们第一次在围猎场中狩猎时,他爬上最高的树顶,看他们追逐野兽,猎
杀男奴,仔细观察他们的身手和性格。
贵族们第二次狩猎时,他设计让两个跑动很快,身手又很敏捷的男奴暴露在
了贵族们的视线中,自己则爬到树顶上,继续观察贵族们在狩猎时的各种表现。
贵族们第三次狩猎时,他以自己为饵,将当中那个最喜炫耀最爱逞强又最自
负的贵族引诱进灌木林,再使计让这贵族与贴身私兵走散,然後悄无声息地将其
击杀。他穿戴上贵族的服饰,拿着贵族的武器,骑马大刺刺地往围猎场的大门疾
驰。
飞速的奔驰,让人一时间不能瞧清马上之人的具体容貌。等到那些贵族和私
兵们终於反应过来後,他已经跑出了围猎场。贵族专用的马不是一般私兵的马能
够比拟的,而速度能够与之相媲美的其余贵族的马又因为起跑太慢,怎麽也追不
上来。
无数利箭咻咻咻地从身後射来,他一个翻身,躲在马腹下,四肢挂在马背上
,继续疾驰,终於在太阳西斜时彻底摆脱了身後的追兵。
除了必要的问路外,他不敢停歇地连夜打马飞驰。在奴隶场中待了大半年,
他能听懂很多种语言,也能说很多种语言,身上的贵族装扮让猛然见到的人怎麽
也料想不到他的身份是一个逃奴。跑死了马,他用武器和从衣袍上抠下的宝石换
了普通平民的衣饰,剥了马皮制成包袱,把马肉切成一块一块地腌制好。又强忍
剧痛,拿烧红的铁皮把右肩重新烙了一次,遮盖住奴印标识。
他边走边问,终於走到了临靠喜马拉雅山的村镇,也发现了驻紮在这里的德
里苏丹大军。小心地避开这支异族大军,他掏出最後剩余的钱币买了吃食和一件
类似博巴人用以御寒的皮袍,便义无反顾地进了山。不想在山中迷失了方向,最
後被比他後入山的德里苏丹大军捉住,成了大军中的第一个俘虏。
与其毫无方向地在陌生的连绵山脉中摸索翻越,不如暂时跟随这支异族大军
,等走出喜马拉雅山後,再伺机逃离,他瞬间做下决定。只是随着听到的秘密越
来越多,他也越来越心惊肉跳。如果大军要用俘虏来启开修罗百煞阵,他就必须
在中途提前逃离才行。
日子一天天流逝,俘虏逐渐增多,他从兵士和僧人的帐篷中睡到了专门关押
俘虏的帐篷中,逃离的希望越来越大。正当他准备实施逃离计划时,早上刚走出
帐篷,蓦然在俘虏群中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头天傍晚,他听到有新的俘虏在兵士的吆喝下进了另外一个俘虏帐篷。却万
万没想到新俘虏中有一个他心心念念,梦寐以求的熟悉身影。他震惊得不敢相信
自己的眼睛,以为是太想念所导致的幻觉,连忙把眼睛揉了又揉,然而那熟悉的
身影并没有消失,依然俏生生地立在不远处的俘虏群中。
白嫩粉滑的肌肤被赭褐色微微泛红的油膏遮盖,弯长如远山的秀气黑眉轻轻
蹙着,清澈乌黑的大眼睛静寂晦暗,小巧挺直的鼻梁下一张粉红色的柔嫩花瓣圆
唇紧紧抿着。只一眼,他就看出心爱的仙女受了许多许多的苦。
他的仙女为什麽会从村子里流落到喜马拉雅山中?难道村子被毁了,家中也
出了变故?难道阿爸和阿兄没有从河里游上岸回到村子里?陪在罗朱身边的银灰
色巨獒和男童是哪儿来的?晚上睡在帐篷里,那些在女俘虏身上发泄的男俘虏有
没有吓坏她?只有一头獒犬和一个男童守在身边,她有没有遭到欺辱?
一个个问题接踵而来,心宛如刀割般的疼,他恨不得立刻冲上去抱紧他的仙
女,询问她、安慰她,但兵士的长矛却将她驱赶到了锅灶边,将他驱向了背离锅
灶的另一边。在峡谷溪流旁拾拣枯枝枯草时,他帮了陪在她身边的男童一把。
随後的时间里,他的目光一直悄然追随在她身上,看到她被兵士的长矛抽打
,看到她累得走不动时,他是多麽想把她护在怀里,背在背上或是扛坐在肩上。
可是他不能贸然上前相认,以免引起看押兵士的注意,给她带来威胁。他只能暂
时选择忍耐,琢磨着在晚上怎样才能和她分到一个帐篷中。
傍晚,他和他的仙女被兵士挑出来取乐。他心中暗喜,终於能够不落痕迹地
接近心爱的仙女,与她相认了。他怎麽可能再眼睁睁地看着她被长矛抽打?怎麽
可能眼睁睁地看着她被别的男人压在身下欺辱?
他护住了她,如愿以偿地和她分进了一个帐篷里。把她肉嫩柔软的身体搂在
怀中,他感到前所未有的满足和甜蜜。她的哭泣穿透了他的胸膛,她的泪炙烫了
他的心,她的倾诉搅痛了他的五脏六腑。
村子没有被彻底摧毁,家里的阿祖、阿妈和阿弟、阿妹幸运地没事。阿爸、
阿兄虽也失踪了,但他相信凭他们的身手,只要不是和他一样倒霉地撞到石块昏
迷,也会没事的。真正遭受了苦难的只有他心爱的仙女。
沦为古格王的奴隶和莲华法王的莲女,被淩虐折磨,被强暴骗奸,被几个位
高权重的同母血脉的男人以喜欢的名义肆意淫辱。他并不介意罗朱的身体是否保
有贞洁,无论她被多少个男人蹂躏,她都是他放在心窝里疼爱的美丽仙女,是他
最珍爱的未婚妻子,是他一定要活着回来的理由和动力。
可是,在罗朱毫无保留的倾述中,他绝望地察觉到心爱的仙女已经离他越来
越远。或许连她自己也不知道,或许她知道却惧怕承认,她不但身体被四个男人
占有了,那颗心也被四个男人同时占据了。曾经,她因为不接受博巴人兄弟共妻
的婚俗,大半年都不接受他的求婚。好不容易亲口允诺了他的求婚,又阴差阳错
地喜欢上四个欺辱过她的高位男人,背弃与他的婚姻承诺,成为他们共享的女人
。
他知道这不是她的错,怪只怪他先把她一个人丢下,回来得太晚了;怪只怪
在这些男人太强大,强大到令他的仙女无力抵抗,只能无助地承受他们的蹂躏和
侵蚀。神佛仁慈地庇佑了他,让他能跨越一切艰难活着回来,却残忍地让他亲眼
目睹心爱的仙女变成别的男人的妻子。在天竺,他是低贱的逃奴;在这片生养他
的高原,他是低微的博巴百姓,他没有足够多的财富,没有足够大的权势与那四
个男人抗衡争夺。
大半年混沌浑噩的奴隶生涯让温馨的家变得遥远,亲密的家人变得遥远,很
多美好的感情已不知不觉地消逝在一次次残酷血腥的对决杀戮中。即使记忆复苏
了,他的心也麻木得快要死去。若再远离心爱的仙女,等於是坍塌了唯一支撑他
的信念,他的灵魂将从血肉中生生抽离,他将不知道自己为什麽还要活着。所以
无论怎样,他都要守在心爱的仙女身边。哪怕是成为她的奴隶,再不能亲近她馨
香温暖的肉嫩身体,欣赏她羞怯娇媚的迷人神情,聆听她婉转如金雀的勾魂吟哦
,他也要生生世世地守在她身边,不离不弃。
紮西朗措倏地睁开眼睛,於黑暗中准确无误地寻到酣睡在童颜男人和獒犬间
的罗朱,麻木漠然的沈郁眸子霎时柔软了许多,唇角无声勾起。
第298章 多吉坠崖(一)
第二天一切收拾妥当後,德里苏丹大军的先遣军率先开拔,处在军队中後部
分的俘虏则在原地等候出发指令。乍一看,一百多个俘虏或垂手,或背着大捆枯
枝枯草规规矩矩地站立着,但仔细分辨就会发现一些关系亲密的俘虏聚簇得较为
紧凑,分成了一个个不太明显的小团体。
罗朱看看不远处几个走路姿势略显怪异的兵士,躲在俘虏群中偷偷嗤笑:“
多吉,你看那些走成瘸子的兵士,活该屁股痛,这是他们昨晚对俘虏邪恶淫虐的
报应!”
多吉也看了兵士一眼,回眸瞧瞧猪猡形於色的幸灾乐祸,眸子里闪过一丝促
狭,不置可否地回道:“姐姐,我觉得要论邪恶淫虐,这些兵士还远远比不上阿
兄的兵士。昨晚要换做是阿兄的兵士拿俘虏取乐,第一个遭殃的就是姐姐。”
“我?”罗朱诧异地睁大眼。为毛?她又不比谁多一只眼睛,为毛会备受青
睐第一个遭殃?
“对,就是你。”多吉毫不迟疑地点头,“俘虏中只有你是带着一头獒宠的
贵女,阿兄的兵士会先喂银猊吃春情药物,然後把你剥光了押到银猊面前。女主
人与公獒宠之间的人兽亲密交合比男俘虏间的搏斗和正常的男女俘虏交合更刺激
,更具有观赏性和趣味性。”幸好这群异族兵士都很单纯,一时半会儿没想到这
种邪恶无比的取乐方式。要真用这种方式取乐,用脚趾头想都知道银猊一定不会
配合他救人,肯定会兴高采烈地吃下药物,然後顺水推舟地把猪猡压在身下一逞
兽欲。
多吉的话让罗朱瞬间回想起在初为奴隶时,禽兽王的兵士以烤肉骨引诱男奴
们相互鸡奸,以及在努日笼沟中,吃了药的獒犬群奸女奴致死的画面。不由脸色
微白,毛骨悚然地沈默了。多吉说的没错,昨晚她能幸运地逃过一劫,不仅靠了
紮西朗措的保护,还有赖於这支大军的兵士不够禽兽。尼玛的救下古格那个特会
祸害俘虏与奴隶的禽兽王和那群禽兽兵到底值不值啊!她陷入了无谓的纠结中。
多吉看着罗朱紧皱的纠结眉头,无声地笑了笑,眉眼间的促狭更浓:“姐姐
,你不是唤阿兄禽兽王吗?禽兽王率领的自然就是禽兽兵了。你现在是不是觉得
救下禽兽王和禽兽兵不值了?要不我就不走了?”
心思被说中,罗朱抬眼怒瞪他一眼,唇瓣抿得紧紧的,半晌吐出两个字:“
你走。”禽兽麽,还是有教化的可能性。以後就将教化的艰巨任务委托给多吉这
个偶尔喜欢恶劣吓她、逗她的伪童来好了。目前,还是应该以打击外国侵略者为
首要任务。
多吉脸上的笑忽地一收,悄悄牵起她的手,握在掌中捏了捏。数日的风餐露
宿,连续两天的俘虏劳作并没有让这只秀美的小手变得粗糙,依旧是软绵绵的,
滑嫩嫩的,恍若没有骨头。不过手上的肉似乎少了些,昨晚抱着她睡,那肉嫩嫩
的身体也消瘦了些。或许,艰苦危险又低人一等的流浪生活并不太适合猪猡。等
到这场战事结束後,他要好好想一想,究竟怎麽做才是对猪猡最好的。
“姐姐,不要想太多,遵循本心活着就行了。”他柔声道。遵循本心活着,
才不会别扭疲累,才不会陷入痛苦的纠结。
可爱童颜上的微笑像神山之巅沐浴在霞光中的皑皑白雪,纯美无暇的清冽中
铺着暖融心扉的明媚,映射在她的眼中,也映射进了她的心中,让她不由自主地
点点头。
多吉半侧过头,压低声音,对一直沈默守在罗朱身後的紮西朗措道:“紮西
朗措,我暂时把姐姐交给你了,别忘记你的誓言。”见紮西朗措点了头,又抬脚
踢踢俯卧在罗朱脚边的银猊,半是叮嘱半是警告道,“银猊,守住本份,把你的
獒奴保护好,不是你的东西就别奢望着要。”
“嗷——”银猊沈闷地低嗥一声,晃晃硕大狰狞的脑袋,半阖的三角吊眼里
尽是胆怯的委屈。
“多吉,我不是银猊的獒奴了。”罗朱使劲掐他的手心,不满地低吼道,“
银猊是我的朋友,我是它的朋友。”
“好好好,不是獒奴了,你们是朋友朋友。”多吉悄笑着连声讨饶,只是往
下瞥在银猊头上的目光透着一股森冷。朋友,恐怕也只有傻呆呆的猪猡才会这样
认为。眼角余光捕捉到从紮西朗措眸子里一闪而逝的若有所思,心里松了松,很
好,这个男人也瞧出了银猊对待猪猡不合常理的怪异态度,有所警惕和防范就行
。
“#@¥!”兵士挥舞长矛,喝令俘虏们开始行走。
没了其余俘虏的遮掩,罗朱和多吉也不敢再悄悄私语。罗朱先走,银猊立刻
起身,紧紧跟在她身侧。多吉和紮西朗措抬了抬背上今天一早才拾拣的大捆枯枝
枯草,并排着落後罗朱半步。
俘虏开始行走後,罗朱才发现女俘虏们的行走姿势比挨了板子的兵士更加怪
异,明显是昨晚上纵欲过度导致的悲惨後果。她想了想,为了不凸显自己的正常
,走路姿势也变得和那些女俘虏一样怪异起来。看押兵士的目光在掠过女俘虏怪
异的走路姿势後,脸上全都浮起一丝暧昧的淫邪,肃严的神色似乎也松懈了些。
多吉和紮西朗措看见罗朱突然改变的走路姿势後,都微微一愕,继而了然,
对心爱女人的灵敏反应十分赞赏,不过赞赏之余内心也各自活动开了。
昨晚在帐篷里就不该用“魅”迷惑猪猡睡觉,应该直接把她压在身下和那些
男俘虏一样狠狠地做个够,让她今天名副其实地走得怪异才对。想到过一会儿他
就要离开猪猡,跑回古格给阿兄报信,多吉心中的後悔更是比海深,比山高。
昨天傍晚他该三两下解决掉与他争抢的男俘虏,顺应形势地要了他的仙女才
对。即使後来被苏丹王中途制止,做不完全程,他也进入过心爱仙女的身体里,
了却长久的心愿和渴望。一路上,深深的遗憾充斥了紮西朗措的胸口,让他变得
更加沈默。
太阳一点点升到头顶,翻过三座低矮的山峰後,大军朝一座较为险峻的冰川
攀登。此时大多数人都已经有些乏累了,稍不留神脚下就会打滑,倒在地上还好
,爬起来再走就行了。要是不幸跌落到冰雪融成的幽深山涧中,那才真正要命。
而此时,俘虏们就恰好行在了最为危险的地段。此处离山顶约有两三百米,
左侧是冰雪覆盖的陡峭山壁,右侧是悬崖,悬崖中部云雾缭绕,云雾之下是深不
见底的冰雪融成的溪涧。一条仅供一人勉强通行的尺宽绝壁小路蜿蜒绕山,大概
有一百三十多米长。前面过去的众多兵士已经将路上的冰雪踩碎成泥泞,并在左
侧山壁敲入了几十个可供抓握的铁楔,後面的人只要牢牢抓着铁楔行走,一般不
会出什麽大问题。不过绝壁边寒风凛冽,吹得人的衣袍飒飒翻飞,无形又增加了
行走的难度。
罗朱翻越山脉过来时,并没走过这种危险的小道。她有些担心地看向多吉和
紮西朗措,两个男人冲她安抚地笑笑,先踏上小道的银猊则回首对她鼓励地低嗥
一声。
她无奈地闭闭眼,现在是赶鸭子上架,不走也得走,就当做拿命在夜爬华山
好了。深吸一口气,双手抓着左侧山壁上的铁楔,小心翼翼地往前方的小道迈出
脚步。每走两步就要换一次抓握的铁楔,虽是走得心惊胆战,却要比想象中的恐
怖好上太多。不过心里还是止不住地腹诽,尼玛的这支军队负责带路的到底是哪
个蛋白质,明明还有一条又安全又好走的翻山道路,为毛要走这种考验心理素质
,考验小脑平衡的绝壁小道?
看罗朱慢悠悠地走了出去,多吉对紮西朗措微微点头。紮西朗措沈郁麻木的
视线从他脸上漠然扫过,也微不可察地点点头,赶在他前面,紧随罗朱身後。
多吉跟在紮西朗措後面,背上一大捆枯枝枯草与他瘦削纤薄的身躯形成了鲜
明的对比。行到中间,一股猛烈的寒风从绝壁刮过,背上悬空崖壁的大捆枯枝枯
草摇摇晃晃,将他的身体也连带着晃颤起来。
“@#!”
走在多吉後面的是一匹马,马後跟着的是一个看押俘虏的兵士,隔着马瞧见
男童晃颤得摇摇欲坠,忍不住出言呵斥了一声,警告他抓牢铁楔。然而呵斥刚完
,行在他前方的马的右前蹄突然一拐,马身顿时重心不稳,踉跄向前撞上了多吉
背上悬空的大捆枯枝枯草。
“啊——”多吉发出惊呼,马的冲撞力和枯枝枯草的拖累使他脱开了抓着铁
楔的手,身子不受控制地往後偏移,脚下张惶地一个倒退,竟是一脚踏空,与受
惊嘶叫的马匹一道往云雾弥漫的悬崖坠落。
罗朱闻声猛然扭头,看到的就是多吉和马一道坠落的画面。顿时心神俱裂,
尖利的嘶喊声破口而出:“多吉——”那瞬间,她的手松脱了铁楔,摇晃的身体
被一条健壮有力的铁臂及时搂住,腰间的束带也被银猊一口叼住。
“多吉——多吉——多吉——”她疯了般朝什麽也看不见了的悬崖下不断嘶
吼,泪流满面。凄厉的嘶吼声被猛烈的寒风刮散,在冰川之间隐隐回响。
突如其来的变故不但让俘虏们骇呆了,也让异族兵士们惊怔住了,前行的队
伍一时凝滞原地,唯余呼呼的风声和女人一声比一声悲戚沙哑的呜咽嘶喊。
第299章 多吉坠崖(二)
“%¥#@!”
绝壁小道後突然传出一声冷厉的暴喝,震醒了陷入骇恐和惊怔的兵士与俘虏
。那是行军中负责殿後的一个高级将领,在後面见队伍久久停滞不前,便冲到前
面喝令队伍继续前行。
不过是一匹马和一个男童俘虏失足落崖,没什麽大不了的,不管是雪域高原
还是德干高原,每年翻山失足死亡的人和马其实并不罕见。迅速回过神的兵士随
即也叽里呱啦地冲俘虏们喝骂,督促他们往前赶路。
处在紮西朗措後面的兵士定定神,左手抓着铁楔加快脚步,右手抽出腰间略
弯的长刀,明晃晃的刀锋直指还在失声哭喊的罗朱,口里发出狰狞的吼骂,大有
再不移动脚步就砍人的意思。
“嗷呜——嗷呜——”银猊惊惧地低呜,赶紧松开罗朱的腰带,夹着尾巴扭
身往前走。右後腿因过於张惶而踏到小道边缘,簌簌滚下些碎石沙泥,雄壮剽悍
的身躯晃了晃,差点也失足坠落悬崖。
“多吉——多吉——”罗朱迷蒙的视野里看不清闪着寒光的利刃,耳朵也拒
绝去听兵士的吼骂。只觉胸口好痛,心脏仿佛有一角碎裂了。临出发前,多吉才
对她说今天爬山时将瞅准机会逃走,为什麽突然就被马撞下了悬崖?那样浓厚的
云雾,那样幽深的悬崖,他要怎麽活!怎麽活!他说了要生生世世陪在她身边,
说了会和她不离不弃的。明明全都说好了的,说好了的!他怎麽能违背誓言?怎
麽能够违背!
“他走了。”紮西朗措哑声低述,不顾她的挣紮,右臂强行扣着她的腰,在
兵士的刀尖下往前挪动。
“他没有!”罗朱嘶声反驳,倏地转头狠狠地瞪着他,眼里除了泪水还是泪
水,咬牙咆哮,“他没有!他没有!没有!”
拔刀的兵士见临近的博巴青年男俘虏主动拖拽着那个情绪激动失控的博巴女
俘虏行走後,便收了刀。只要队伍能继续前行,随便这女俘虏怎麽哀叫都行。王
曾下令不能让这些俘虏随意死了,拔刀也只是为了威吓。幸好这个被马撞下悬崖
的俘虏是个不受重视的男童,不然他们这些看押俘虏的兵士很可能还会被王责罚
一次。话说回来,那女俘虏不是博巴的贵女麽,死了一个低贱的男童仆役居然会
伤心成这副样子,真是有失贵族的高贵身份。
紮西朗措被罗朱凶狠中透着丝丝怨戾的眼睛瞪得心如刀绞。从来没想过他的
仙女有一天会为了别的男人对他露出这样的目光,犹如深山中一头失了伴侣的野
兽,似乎随时都会跳起来噬人。
“他——”他一顿,避开罗朱的视线,垂眸看了云雾弥漫的悬崖一眼,越过
罗朱的头顶,冷冷看向前方的道路。抓握铁楔的黝黑大手因过於用力而青筋暴突
,一步步挪移的脚步分外沈重凝滞,面无表情地漠然道,“走了。”中间“走”
的字音说得略重,钻进了罗朱的耳朵。
走了?走了!走了……是走了?还是真“走”了?罗朱的声音已经嘶哑,哭
喊慢慢微弱,逐渐归於抽噎啜泣,双手扒拉着紮西朗措紧紧扣在腰间的铁臂,茫
然地问道:“他真走了?”
“走了。”紮西朗措没有看罗朱,专心挪着脚步,沙哑难听的声音几乎是从
喉咙里挤出,“你不要太悲伤。”
操你妈的大爷!胸口狂奔过一万头草泥马,罗朱险险喷出一口老血。没错,
多吉是说今天爬山时将瞅准机会逃走。难道通行这条绝壁小道就是他瞅准的机会
?被马撞得失足落崖只是他导演的一场在众目睽睽下完美脱身的戏码!可悲可怜
的不是赶着坠崖的他,而是那匹被他利用无知赴死的马!为毛?为毛不是她所想
象的那种正常的趁人不备溜走的脱身啊啊啊?
中途一点暗示都不给,他想过她的感受没有?想过她亲眼目睹他坠崖的感受
没有!还是他嘴里说着喜欢,其实根本就没把她放在心里,所以才会罔顾她的感
受,想坠崖就坠崖。口胡,就算是为求戏码逼真也不带这麽折腾折磨欺负人的!
哼哼哼哼,告诉她要遵循本心活,很好,从现在开始她就和那个该杀千刀剁万段
的伪童势不两立!
刚才有多痛多悲,现在就有多恨多怒,罗朱只觉自己的感情被深深地欺骗糟
蹋了。情绪从大悲大痛陡然转成大怒大恨,饶是她神经强悍坚韧,也到达了承受
的极限。眼睛往上一翻,便软绵绵地挂在紮西朗措的手臂上。
察觉到右手臂蓦地一沈,紮西朗措连忙侧头看去,臂弯中的罗朱晕厥了。脑
袋半垂,看不到表情,只能看到两排卷翘浓密的美丽长睫和小巧秀气的鼻尖。难
道她没听出他话里的含义,伤心过度地晕了?心脏像有万只小虫在细细密密地啃
噬,钻心地痛。
因别的男人伤心到晕厥在他怀中,他的仙女心中就真的再也没有属於他的一
丁点位置?至今历历在目的夜晚缠绵,至今萦绕耳边的娇喘媚吟,重逢时的激动
欣悦和愧疚难过,全都是……虚假的麽?他的一双手夺走了成百上千个生命,浸
透了腥甜的鲜血,几乎失去了所有的感情,历尽千辛万苦,才终於回到她身边,
为什麽一切都变了!不甘心,真的……好不甘心!
沈郁的目光落向悬崖,飞速闪过一抹森冷。他不知道童颜男人有多大的本事
,但他知道冰川的悬崖崖壁光滑陡峭,冰柱林立,几乎无处可依。崖底的涧水幽
深寒彻,能冻结灵魂,而且从这种高度坠落,要想脱险更是难如登天。如果……
童颜男人不幸死了,再解决掉獒犬,带罗朱逃离大军,是不是他的仙女又会重新
回到他的怀抱?
紧紧右臂,把晕厥的罗朱往身边贴搂,冷漠的视线落在她身上时,忽而又柔
和起来。唇角微微勾了勾,显出两分无奈的苦涩。不甘心又如何,他怎麽也狠不
下心伤了他的仙女。宁可自己痛死,也舍不得伤她半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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坠入云雾中後,多吉悬在半空的身体突地一扭,一大捆枯枝枯草立刻脱离後
背,随马匹飞落。同时右臂一扬,一根结实的褐料绳结着一根尺长铜管从袍囊飞
出,朝崖壁处林立排列的粗大冰棱上缠去。铜管打碎粘黏薄冰,精准地穿过露出
的冰棱缝隙,凭惯性缠住一根半尺粗的冰棱。
急速下坠的身躯霎时顿住,冰棱禁不住强大的重力拉扯,咯咯碎响着崩裂。
他又继续往下坠落,结着铜管的褐料绳子也随即缠向下一根冰棱柱。如此反复折
断了六根冰棱柱後,可怕的下坠重力终於减小,速度也慢了许多,他顺利贴挂在
了一根冰棱柱上。
头顶,隐隐约约传下女人凄厉悲绝的嘶嚎,那是猪猡在呼唤他的名字。他仰
起头,遥望云遮雾掩的上空,脸上微微流露心疼,更多的却是由衷的满足和幸福
。
他没有对猪猡暗示他会用坠崖遁走,不是为了想用她的震骇来衬托事态的真
实,而是想知道自己在她心中究竟占据了多大的分量。
她见不得阿兄战败身死,内心深处对阿兄有太多不愿面对不愿承认的不舍。
那麽她对他呢?是淡淡如水的脉脉温情,还是也存有那般含蓄深沈的不舍?他嫉
妒着阿兄,更被心里的忐忑揣摩翻来覆去地折磨。最终,他下定决心要借这次坠
崖遁走弄清答案。
那撕裂的哭嚎听得他心疼不已,也听得他欣喜若狂。猪猡把他放进了心里,
把他和阿兄一块儿放进了心里,她喜欢他,舍不得他,会为了他的坠崖痛彻心扉
。
“姐姐,我好高兴,我终於走进了你的心。”他喃喃自语,露出的笑容比身
旁的冰柱还要纯净梦幻,“姐姐,不要悲伤。紮西朗措会告诉你我没有死,我只
是逃走了而已。”
笑容一点点褪去,他垂头凝视距离脚下二十多米的深幽溪涧。解下破损的皮
袍,右手猛地一扯褐料绳子。哢嚓,冰棱柱断裂,瘦削的身体在空中不断翻转,
他像一颗小石子般直坠溪涧。
噗通——
晶莹的水花溅起,人已如箭鱼般蹿出老远。要回到古格,有一条更近的路,
他必须尽可能快地赶在德里苏丹大军的前面。
作家的话:
日日双更真不是凡人能办到滴事,日日三更更是大神才能达到滴巅峰,偶.
......不行了......
第300章 道歉?心暖
对看押俘虏的兵士而言,嚎哭的博巴女俘虏昏了很省事。过了绝壁小道後,
便直接拿一根麻绳将她结结实实地捆在她的獒宠背上。又想着这俘虏本是个贵女
,养尊处优且身娇体贵,身边唯一一个男童仆役死了,万一因失了照顾而在行军
途中死掉或是大病就不好办了,便威吓紮西朗措这个同为博巴人的男俘虏近身看
护。这种安排正合紮西朗措心意,也是他和童颜男人多吉所预料之中的安排。
罗朱醒来後,大军已经下了冰川,又翻越过两座山峦。眼看太阳逐渐西沈,
穆罕默德?土格鲁克下令安营紮寨。
被兵士从银猊背上解下,她趴在冰冷的半枯草地上缓慢蠕动,只觉浑身关节
肌肉全都僵硬了。守在身边的是银猊和紮西朗措,那个可恨可恶,欺骗糟蹋她感
情的伪童已经走了,她想要使劲咬他几口的愿望会等很久。心很疲累,有种空落
落的感觉,情绪好似落到了谷底。
“#¥@%!”兵士的长矛朝他们抽打过来,紮西朗措微微移动身体,不落
痕迹地承受了全部的长矛力道。
虽然罗朱听不懂,但当了几天俘虏,也大致猜出兵士的意思是男的搭帐篷、
拾拣枯枝枯草,女的到锅灶边生火煮食。尼玛的她是俘虏,不是煮饭婆好不好!
她咬牙腹诽,恼恨地抓了两把草,还是不得不爬起来,老老实实地朝锅灶那边走
去。
银猊跟随在她後面,尾巴夹在臀间,处於一副随时都惊恐得要落荒逃窜的模
样。
紮西朗措看了罗朱的背影一眼,沈默地转身,脸上和眼中死寂麻木,没有半
分活人应有的朝气。他的仙女临走前没有看他一眼,哪怕他刚刚才为她承受了长
矛的抽打,也没有引起她一丝一毫的关注,昨晚重逢的温馨真的好像一场虚幻的
美梦。
胸腔中的心脏已经渐渐感受不到疼痛,也渐渐感受不到热度。唇角僵硬地扯
了扯,这样很好,有一颗不会痛的冰冷心脏才能一直留在她身边,无波无澜地看
着她为别的男人哭,为别的男人笑,为别的男人绽放女人的美丽,才能成为真正
的卑贱奴隶。
今天的行军中,先遣军收获不小,捉到了一支来自大元朝的汉人商旅。商旅
中有男人二十三个,其中雇佣的博巴男人有五个,缴获了十二匹满载绸缎和茶叶
的马,还有五个的年轻汉女和三个中年汉女仆妇,新鲜血液的加入使俘虏群又壮
大了不少。
被赶到锅灶边的五个年轻汉女比其他女俘虏都要白嫩许多,眉眼也十分秀美
,十指纤纤如笋,一看就是没做过粗活的。几个大锅灶烧下来,个个灰头灰脸,
泪眼迷蒙,狼狈的模样让负责监管的兵士看得大笑不断。当中不乏有人凑过去捏
上两把,惹得几个娇滴滴的汉女惊惶大叫。
罗朱撇撇嘴,瞧着这几个汉族女人虽然神色惊惶恐惧,眉眼和体态间却自然
而然地流露出一股妩媚婉转风流,且完全没有封建社会汉女那种被男人碰了就要
抹脖子上吊的愚蠢贞烈举动,估计都是从小就被调教伺候男人的扬州瘦马一类的
女人。
分到食物後,女俘虏照例被押解在一块与帐篷相隔不远的空地处。拾拣枯枝
枯草的男俘虏还没有回来,银猊被兵士赶出俘虏群,喝令它自行觅食去了。唉,
吃吧吃吧,十余万猎物满山坡满山脚,足可吃到老死都还有剩,这残余的良心是
越来越少。多吉走了,不会再有人为自己剥土豆皮。她垂着头,一个人坐在女俘
虏群的中间,一点点地撕着皮,轻轻咬了一口,今天傍晚的土豆很软,却带着几
分涩味。心里一酸,两滴泪猝不及防地滚溅下来。
抿紧了唇,她瞪着被咬了一口的土豆,周朝的一切声音似乎都传不进耳中,
天地间仿佛只剩下她一个人孤零零地坐着。突然,她张嘴泄愤似的大口咬着,使
劲嚼着。吃完一个,从皮袍下摆中拿起第二个,皮没剥,上面的灰也没擦,直接
就往口里送。
咯吱,牙齿咬到了粘在皮上的细小碎木炭渣。她没管,继续咯吱咯吱地咬嚼
,带着灰烬的土豆皮使土豆的涩味更重更难吃,眼里的泪流得也更凶更猛。第二
个脏乎乎的土豆就这样囫囵吞枣地吃进了肚子。
正要拿起第三个时却摸了个空,一个剥好了皮的干干净净的土豆递到了嘴边
。她猛地一怔,慢慢抬起头,跃入眼帘的是紮西朗措染了几分沧桑的英挺刚毅面
庞。尚还明亮的余晖从左侧斜射到他的脸庞上,几条细细的伤痕在黝黑肌肤和散
落颊边的淩散碎发的遮掩下显得很不起眼,稍不注意就会被忽略。一双黑色的菱
长眼睛静静地看着她,少了几许温柔炙热,多了几分麻木死寂。
记得以前他的脸上是没有伤痕的,眼睛是热情而充满生机的。视线下移,落
在拿着土豆的黝黑大手上。手指修长有力,指关节突出,到处都布满了粗砺的厚
茧,整只手上的伤痕印记交错叠加,煞是惊心。而他以前的手虽然也很粗糙黝黑
,却没有这麽多的厚茧,也没有这麽多的伤痕。
她颤抖地伸出双手包握住那只黝黑的大手,低头咬着嘴边的土豆,泪一颗颗
地滴落。紮西朗措大半年的奴隶生活一定比她过得要艰苦残忍得多。是她不好,
只记得为多吉的坠崖悲痛愤恨,忘记了紮西朗措还守在身边。她怨尤多吉罔顾她
的感受,她又何尝不是罔顾了紮西朗措的感受。
明知紮西朗措到现在还爱着她,她却在多吉坠崖後瞪他、吼他,醒来後不看
他一眼,不和他说一句话。她……在无意中伤了紮西朗措,伤了这个第一个爱上
她,愿意为她付出一切的好男人。就算不是故意的,只因为情绪的异常低落才让
她恹恹地不想开口,让她暂时忽略了紮西朗措,她也觉得自己罪不可赦。
要知道在这世上,真心最难得最难求,即使不爱,也没有资格和权利去伤害
一个付出真心的人。更何况,自己对紮西朗措还心动过,当初的那份温馨和感动
一直埋藏在心的深处。
就着紮西朗措的手,她吃完了第三个土豆,却惭愧地抬不起头,只紧紧抱着
紮西朗措的手,无言流泪。
包握着手的两只小手柔软滑嫩,寒凉如冰,但那一滴滴落在手上的晶莹液体
却滚烫无比。热烫渗进皮肤,渗进血液,流进心脏,痛得麻木,感觉不到热度的
心脏渐渐回暖,又有了知觉。紮西朗措的眼眸逐渐荡漾出盈盈柔波,看来事实并
非他所想的那样,他的仙女心中仍然为他保留着一个位置。可能很小,小到会被
暂时忽略,却真实地为他留着。
“对……对不起……”罗朱磕磕绊绊地哽咽道,“我……我只是情绪……情
绪……”
她说不下去了。她可以罔顾禽兽王、凶兽和魔鬼法王的感受,因为她不清楚
他们的喜欢到底有多真,但她独独不能去伤害真心爱她的紮西朗措。
“我知道了。”沙哑粗噶的嗓音低低响起,紮西朗措伸手把罗朱扯进怀里,
手从她的手中抽出,剥了个自己分到的土豆,又递到她嘴边。
罗朱摇摇头,转动身体,将脑袋埋进他的袍子中。数日没洗澡的男人身上有
牛羊的腥膻味,汗的酸臭味,很是难闻,然而那强健宽厚的胸膛却带给她一丝安
心,她居然有种幸好身边还有朗措在的庆幸。她依旧是个卑劣的女人,在失去了
多吉後,她就将全部的信任放在了紮西朗措的身上,依赖着他对自己的爱。到底
从什麽时候起,她这个独立惯了,冷清惯了的人又开始渴盼温暖的慰藉?开始变
得软弱,学会依赖他人了?
紮西朗措吃完土豆,轻轻拥着她,垂眸注视着怀里的女人。两个人都没有言
语,好似正在舒心地享受高原傍晚的宁静。
有力整齐的脚步声和金属武器的碰撞声打破了这片宁静。苏丹穆罕默德?土
格鲁克带着心腹将领在亲卫兵的护卫下再次纡尊降贵地来到了俘虏面前,随行的
还有几个天竺僧人,其中一个中年僧人裹着明黄色的僧布,外披枣色毛毡大氅。
第301章 祭品准备
‘大法师,这些就是迄今为止抓到的所有俘虏。’穆罕默德?土格鲁克面带
几分谦敬和得意,对身侧面相庄肃,利眉慈目的中年僧人说道,‘你看今天可以
开始进行祭品的准备了吗?’
摩罗鸠凝目往俘虏群中睃巡片刻,忽而对土格鲁克合掌施了一礼,欣赞道:
‘王真是安拉之子降世。’
默罕默德?土格鲁克闻听挑起如剑长眉矜贵自信地笑了,一身刺绣着繁复花
纹的华丽白色戎袍笼罩在夕阳晕黄的余晖中,包头中央的红宝石折射出璀璨的光
芒,映衬得一张面容更加俊美尊贵,真如神子般炫目耀眼。
与摩罗鸠大法师在喜马拉雅山中相遇相谈後,他们便一拍即合,决定用天竺
佛教密宗里力量最恐怖的修罗百煞阵来对付古格法力高深的莲华法王和古格军。
修罗百煞阵是一种禁忌密阵,需要用百余人的鲜血辅以大法师提炼的秘药,再灌
注充斥了法力的咒语启开阵势。若单单只用上百人的鲜血启阵,阵势能效并不能
达到巅峰。可如果用六十六个男人和三十三个女人,以及特殊的心眼来开启,阵
势能效就能发挥到极致。
大军不可能撤出喜马拉雅山抓女人,进入古格後再抓抢女人又怕灌药的时间
不能保证,只能派兵在行军途中注意抓捕俘虏,尤其是女俘虏。安拉庇佑,竟让
他在翻山行军中及时抓够了女人,不能不说是一个神迹,就不知这是否也预示着
此次出征古格将会畅通无阻。
‘王,穿越喜马拉雅山大概还需五天,为了防止出现意外,王可多选数个青
壮男女俘虏分批关进两个帐篷。’摩罗鸠建议道,‘余下的俘虏则关进另一个帐
篷,从今天起每日以特制秘药喂食,连喂三天後停药,到需用时再挖其心脏以作
阵势心眼。’
侯在苏丹王旁边的巴尔加挥挥手,一队三十人数的亲兵冲进俘虏群,拉扯吆
喝着将俘虏们迅速分成了三批。一批是七十二个身强体健的青壮男俘虏,一批是
包含了中年仆妇在内的三十六个女俘虏,剩下的便是或体格较弱、或年龄偏大、
或年龄偏小的男俘虏,共计四十一个。
摩罗鸠对身侧的大弟子示意,那大弟子立刻从怀中掏出两个拳头大的大肚瓶
子递到他手中。瓶子均为小叶紫檀木所雕,掐嵌银丝图案,一个图案是模样狰狞
的舞姿湿婆,另一个图案是佛陀降魔。他举着舞姿湿婆图案的瓶子对土格鲁克道
,‘王,作为心眼的俘虏请喂食这个瓶中的药丸。’又举起佛陀降魔图案的瓶子
道,‘另一百零八个俘虏则每人服下一粒这个瓶中的药丸。’
‘这瓶中的药丸有什麽用处?’土格鲁克接过佛陀降魔图案的瓶子,颇为好
奇地问道。
‘可惑人心智,让人沈溺肉欲而不可自拔。’摩罗鸠微微笑着解释道,‘做
了俘虏後,这些男女的身体虽大多已经污秽不堪,但清明尚在,心中还残留世间
伦常。修罗百煞阵需要的是毫无人性善美羞耻,只知肉欲糜烂的腐朽祭品。’他
停了停又补充道,‘这药丸中还加持了密咒,能融入人的血液中,使祭品血液与
修罗百煞阵相呼相应,提高开启阵势的速度。’
‘大法师费心了。巴尔加,’土格鲁克轻声喝道,‘让兵士给俘虏喂下,将
他们拖进帐篷里去交合。’
‘是。’巴尔加恭敬地行礼领命,双手接过摩罗鸠手中的木瓶,又接过王手
中的木瓶,一并交给亲卫队。
兵士抬高俘虏的下巴,捏开他们的嘴,将一颗颗绿豆大的朱色药丸强行塞进
俘虏的嘴里,逼他们咽进喉咙,然後像拖死狗一样把骇恐的男俘虏和惊惧哭泣的
女俘虏分批拖进帐篷中。
‘大法师,过度放纵欲望,透支体力,这些俘虏明天可能无法顺利赶路。’
土格鲁克突然想到一个关键的问题,疑虑道,‘是否需要增派看押俘虏的兵士背
驮他们翻山?’
‘不必,服了药的俘虏经过一晚肉欲交合,明天体力不但不会下降,反而比
以往更盛。而且药效能持续三天,每至傍晚日落时分,他们就燥热难耐,蜕变成
只会交合的发情动物。’摩罗鸠温慈的笑在夕阳余晖中透出一缕森然,‘他们肉
体和灵魂的绚烂生命将在这三天的交合中被全部激发,然後献祭给修罗煞鬼。’
巴尔加听得心神一凛,眼角余光斜斜看向但笑不语的王,暗暗舒了一口气。
王脸上的表情温和雅致,一派淡然欣悦,似对摩罗鸠大法师钦佩不已。但作为王
的心腹之一,他太明白王越是摆出这样卸人心防的无害表情,越代表王心内起了
深重的戒备。估计征服了古格之後,这位摩罗鸠大法师的性命也就走到了尽头。
‘你们猜猜当我德里苏丹大军走出喜马拉雅山後,古格大军已经出征拉达克
多少天了?’土格鲁克突然扭头向落後半步的七八个高级将领笑问。
‘王,如果探子拼死传回的密报无误的话,应该出征三天了。’一个高级将
领略作沈吟,回道。
‘三天。’土格鲁克扬眉一笑,‘即使到时候得到我们入侵的情报,古格军
也是来不及赶回来了。’他又朝摩罗鸠笑道,‘古格大军出征,托林寺中还驻守
了为战争祈福的莲华法王,到时攻城就要请大法师施阵了。’
‘自当为王效力。’摩罗鸠笑笑,弯腰合十施礼应诺。古格莲华法王,年纪
比他小上一旬,声誉却远播到天竺,但凡见者,都道其是神佛转世。然而他却有
数个出色的弟子接连死在莲华法王手中,足见这转世的神佛不过是个披着神佛袈
裟的魔鬼罢了。此番就要撕了他迷惑世人的那层神佛袈裟,用其性命来祭奠死去
的弟子,灭佛苯教,扬天竺佛教密宗。
‘不知与拉达克密谈的结果怎样?’土格鲁克有些遗憾地叹了口气。收到古
格五月将出征拉达克的密报後,他就知道一个扩大版图的天大机会降临了。为了
提高价码,增加合作的几率,他并没有立刻与拉达克联系,警示他们做好迎战准
备,而是等自己的大军临入喜马拉雅山前,才派使臣偷偷从尼罗婆前往拉达克密
谈。只要拉达克能尽全力暂时拖住古格大军脚步,等他攻下古格王城,再与拉达
克军队对古格军前後夹击,那个和他一样被誉为神之子临世的古格王必将战败身
亡。
‘王无需担心,密谈必定顺利。’巴尔加笃定道。
‘是啊,天降的馅饼,谁不想要?虽然拉达克会在战争开初付出些代价,但
只要能拖住古格军,就能分到最後胜利的美味羹汤。’土格鲁克低眉轻笑。被古
格军元气大伤的拉达克分到的也只是一勺美味的羹汤而已,真正鲜美的嫩肉是属
於德里苏丹的。
第302章 情欲折磨
七十二个青壮男俘虏和三十六个青壮女俘虏被兵士对半分成两批赶进了关押
俘虏的阴暗大帐篷里,这一次他们都没有上脚镣,行动比往日要便捷得多,可这
份便捷此刻只为了一个行为服务,那就是交合。
摩罗鸠让一百零八个俘虏服下的秘药说白了就是迷幻药加春药加兴奋剂的综
合体。其药性并不会如山洪爆发般地瞬间汹涌而出,而是先使身体逐渐燥热瘙痒
,引发本能肉欲,然後慢慢生出幻觉,或看见心上最爱之人,或看见渴盼的俊男
美女,从精神上诱发情爱之欲,等本能和情爱欲望都到达极点时,男女就自然而
然地如动物般交合起来,且每一次交合都是灵与肉的和谐统一。
帐篷里最初是男人沈默哀叹,愤恨懊恼,女人低哑啜泣,惊恐瑟缩。随着时
间的流逝,暧昧的热气在帐篷中渐渐升腾萦绕,开始有了男人憋闷的低吼,也有
了女人娇媚的呻吟,含着或柔情或流痞或娇羞或痴迷等不同情感的不同语言此起
彼伏地响起。数个精神抵抗力较弱的男女面色红涨,神情迷离恍惚地喃语着扭动
身体,撕脱下衣物,紧紧拥抱在一起热情地亲吻。
关押俘虏的三顶帐篷彼此紧紧临靠,在兵士分批驱赶俘虏入帐时,紮西朗措
暗中挪移位置,和罗朱分进了一顶帐篷。入帐之後,他立刻挤到罗朱身边,带着
她不露痕迹地占据了帐篷内的某处死角。驻守在帐篷门口的兵士如果不探身进来
,只在没挂帘子的门口瞧瞧,是不能轻易看见他们的。这是他在与猛兽和奴隶的
一次次徒手搏斗中发现的奇妙现象,不管是猛兽还是人,目光都有一两处达不到
的地方,只要找准这种死角进行快速攻击,几乎都能得到一击必胜的结果。
喂下的药丸一入喉咙就被痉挛的喉管锁住,等兵士瞧见他喉结耸动将药丸吞
咽下去,放开手离开後,他借举手抹去嘴角涎液的动作,一个干呕就将药丸吐进
手里。
在斗兽场和奴隶搏斗场,奴隶经常被勒令吞服些药物以激发力量,使搏斗更
加精彩。那时他记忆混乱不清,却看见有几个奴隶在私兵走後就伸指挖喉,将服
下的药物吐了出来,虽然不明白其中的含义,却下意识地也照着做了。後来他嫌
麻烦,便自行练习出一种收喉管锁住药丸再干呕出来的小把戏。不过如果灌的是
药水,还是只有等私兵离去後伸指挖喉才能吐出来,如果喂的是入口即化的药丸
,就只能认命地接受。幸好,这次吃的药丸不是那种入口即化的,否则他真怕自
己会失去神智地伤害了他的仙女。然而他及时吐出药丸,清醒地保留了神智,怀
里的心爱的仙女却状态不佳。
“罗朱,你怎麽能把药丸吃进肚子里?”他抱紧在怀里挣紮扭动,想要脱去
衣袍的女人,怜惜地轻叱。
“我……我吐不出来……它一下就……就滑进去了……”
被药丸催生的樱色情红穿透了赭褐色的油膏,每一个委屈惶恐的字音都吐得
是那样的艰难,呼出的娇软气息有些粗重,炙烫得惊人。罗朱只觉脸上烫、脖子
烫、胸口烫、手脚烫,浑身每寸肌肤都在发烫,血管里的血液在不断地升温,快
要达到沸腾,将她烫化。烫中还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瘙痒,好想找个冰凉的东西
使劲蹭蹭。
“朗……朗措……我好……好热……好……好痒……让……让我脱……脱一
件……脱一件……蹭……蹭蹭你……好不好……”极致的燥热和瘙痒逼得罗朱差
点哭出来,精神与本能进行着艰苦卓绝的拔河赛。
心爱的仙女那双湿漉漉的乌黑大眼布满了情欲的迷离潋灩,可怜兮兮又饥渴
希冀地瞅着自己。粉色的花瓣圆唇变成鲜艳欲滴的艳红,半张着吐出团团芬芳的
滚炙热息,肉嫩柔软的身体像青虫一样在怀里极不安分地蠕动磨蹭。紮西朗措心
旌摇荡,身体飞蹿过一片软麻,紧箍罗朱的双臂不知不觉地松了力道。
罗朱抓紧机会,以从未有过的速度和灵巧拉开了腰间的束带,脱掉身上的两
件重叠皮袍。她的双臂飞快地缠住紮西朗措的脖子,细嫩火烫的脸蛋在他黝黑而
有些粗糙的刚毅脸颊上磨蹭,身体也像水蛭一样紧贴着他蹭动。
蹭蹭!使劲再蹭蹭!
脸上肌肤与肌肤的相贴让她感到一丝舒适无比的清凉,身上隔着衣物的蹭磨
却加剧了燥热瘙痒,肉欲逐渐淩驾与理智之上。她难捱地在紮西朗措脸上使劲咬
了一口,又开始撕扯起身上的夹裤夹衣。
紮西朗措痛醒,回过神来时,罗朱已经脱了夹衣,解开了夹裤的带子。他浑
身一个激灵,赶紧重新将她死死箍住,沙哑的声音暗得几乎听不见:“别,罗朱
,别再脱了。”少了皮袍和夹衣的阻碍,隔着一层薄薄的雪绸里衣,他能清楚地
感受到怀里躯体的肉嫩柔软和火热馨香。明明没有吃下药丸,可他的身体却和吃
了药丸的罗朱一样滚烫,豆大的汗水密密麻麻地布满额头,每块肌肉都绷得紧紧
的,下身胀痛难忍。
他不能伤了他的仙女,他的仙女只是被药物控制了,并不是心甘情愿地要与
他欢爱。耳边传来男人和女人的淫乱交合声,他曾经听了数个夜晚,彼时心和身
体兴不起半点冲动,可此刻这些声音却好似来自地狱魔鬼的引诱,一声声钻进他
的耳朵,钻进他的血肉,钻进他的心脏和灵魂。他想把他渴望已久的仙女剥个精
光,压在身下狠狠地疼爱。想让她欢喜地哭泣,大声地求饶,幸福地战栗。想让
她接纳他爱的精液,孕育他的孩子,在他的怀里化成一汪明媚的春水。可是,他
不能!不能这样做!
他咬紧牙关,试图为怀里的仙女穿好衣物,她却极不领情地使劲扭动身体,
挥手打开。肉嫩的双臂像藤蔓一般缠抱着他的脖颈,乱无章法地在他脸上、脖颈
上亲舔啃咬。
“好热……好痒……想……想要……要……”罗朱啃咬着紮西朗措的脸,带
着泣声的哀求软腻而娇媚。身体本来就被魔鬼法王调弄得敏感无比,服了药物後
那种难耐更是比寻常人强烈得多。紮西朗措身上的牛羊腥膻味、汗的酸臭味全掩
在了浓郁的雄性阳刚气息中,她所嗅到的只有男人诱惑的荷尔蒙。
“罗朱乖,别闹……别逼……逼我打晕你……”紮西朗措的话语全是从齿缝
间迸出的,一只手搁在她的後颈上,怎麽都舍不得砍下去,也不太敢砍下去。如
果没有交合,吃下的药丸会不会损伤身体?他怕把罗朱弄晕了,导致一些可怕的
後果。
“呜呜……难受……好难受……呜呜……我好难受……”磨蹭许久都得不到
渴盼的回应抚慰,罗朱突然哭出了声。她放开紮西朗措的脖子,十指如钩,往自
己的胸口用力抓去。
紮西朗措眼明手快,连忙捉住她的手腕,阻止了她的自虐行为。
“难受!放开我,好难受!难受!呜呜,放开我!”罗朱又哭又叫,试图抽
出手腕,身体在他怀里使劲扭动。挣紮中,松脱了裤带的夹裤掉下,腋侧的里衣
带子也散了一根,高耸的乳房随着不断扭动挣紮的身体若隐若现地弹动起伏,勾
人魂魄。
紮西朗措猛地将罗朱紧紧抱在怀里,一起躺倒在散落的皮袍上。强健高壮的
身躯嵌进她的双腿间,让她的双臂只能搭在他的肩膀上抓挠他的颈背,双腿只能
在他身体两侧无用地蹬踢。
罗朱就像被翻了身的乌龟,四肢拼命挥动,却怎麽也挣不开犹如钢浇铁铸的
桎梏。身体的燥热和瘙痒不断地啃噬着血肉和灵魂,令她恨不得能立刻死去。泪
水滴滴滚落,她哀哀哭起来:“朗措,你不爱我了……呜呜呜呜……你不爱我了
……”
“我爱你,我的仙女。”紮西朗措哑声道,眸色幽暗炙热,牙齿已经将下唇
咬破,泌出殷红的血丝。鬓边的微卷发丝全部汗水湿透,一缕一缕地粘黏在颊边
。
“我难受……难受……身体要爆……爆炸了……呜呜,会死的?会炸死的…
…”罗朱嘤嘤哭泣,“朗措……帮我……帮帮我……难……难受……”无助又委
屈的低泣充满了痛苦的渴望。
面对最心爱的仙女的娇媚哭泣哀求,紮西朗措浑身是又涨又痛,青筋在额角
凸跳得厉害,他觉得会炸裂而死的不是罗朱,而是他。那颗心被求得酥软疼痛不
堪,而罗朱脸蛋上逐渐浮突起的细细的暗赤血管则让他看得心惊肉跳。
第303章 终遂心愿(辣)
难道被药物催生的情欲不经纾解,就会让人血管爆裂而死!
看到一根根浮突在罗朱滑嫩脸蛋上的细细血管,紮西朗措丝毫不敢拿心爱仙
女的生命去冒险验证。牙齿深深咬进下唇,他几乎是颤抖着解开罗朱里衣剩余的
几根带子。
刚刚拉开轻薄的里衣,两团滑嫩嫩的乳峰就弹跳出来,比以往见到的丰满了
不少。完美的半弧形顶端是桃粉色的乳晕,两颗樱果般大的乳珠凸涨地挺立。小
半团乳肉被油膏涂抹成了赭褐色,余下大半部分莹白乳肉则透出情潮的浅绯,这
完全不搭调的颜色竟一点也不显突兀丑陋,反而让人看得目眩神迷,口干舌燥。
只是与脸蛋一样,从脖颈到胸口再到乳房都浮突出了细细的暗赤血管,入目惊心
。
“呜呜……朗措……难受……帮我……帮我……”罗朱的十指插进他的发中
,又扯又揉,难受得无所适从。
“我的仙女,这就来帮你。”紮西朗措横下心,将罗朱压在身下,吻住她的
唇,大手也覆盖在了她的乳房上。
大舌在热暖馨香的嘴里激烈地卷搅吸缠,汲取着甜美的涎液。双手将饱胀沈
甸的乳房揉捏出各种各样的形状,手指对发硬的乳珠又拉又扯,刮搓揉按不休。
他的力道有些失控,动作也有些粗暴,但这样的大力和粗暴却正是欲火焚身的罗
朱所需要的。
她热情地迎合紮西朗措的激吻,小舌和侵入口中的大舌缠绞得难分难舍。胀
痛发痒的乳房上传来另一种触电的酥麻刺痛,让她从喉间从鼻中逸出舒服的哼吟
。但她还是在紮西朗措的怀里不停地扭动着,小腹内燃烧的滔天火焰和下身甬道
的巨大空虚瘙痒没有得到应有的满足,身体依旧难受无比。
紮西朗措屈膝将身体撑成跪趴姿势,腾出一只手解开她的里裤裤带,大手在
插入裤腰时顿了顿,随即坚定地继续往下滑去。摸到腿心,那里已是泛滥成灾。
他把她的舌拖进自己的嘴里,含咬着用力吸吮不放。麽指压着从薄嫩肉皮里探出
头的花蒂揉弄,中指小心翼翼地往翕张抽搐的花穴口刺进。
好紧!好嫩!好滑!三个词在手指初入花径後瞬间从脑海中接连闪过。娇嫩
水滑的褶皱媚肉层层叠叠,从四面八方向手指挤压过来,贪婪地包裹着,蠕动着
,吸附着手指往更深处探进。酥麻销魂的快意从指尖直透全身,让紮西朗措浑身
都犹如被闪电击中了一般。手上忽地用力,中指往女人最娇嫩最软媚的花径深处
戳入,紧接着便迅速抽动起来。
“呜……唔唔……”罗朱在紮西朗措身下微微轻颤,因为舌头正被他狂吸,
没办法畅快出声,使得喉间泄出的压抑吟哦益加娇媚。
紮西朗措又往花径里加入食指,双指不仅快速抽动,还不时屈起,在紧滑的
内壁中旋转抠挖,寻找着女人最敏感最快乐的一点。当指腹碰到一处微凸又微硬
的肉壁时,身下的肉嫩身体突然剧颤,被吸在口中的小舌挣紮着想要脱离他的纠
缠,插在发间的小手把他的头发扯得紧紧的,压抑的娇媚吟哦几乎断掉。
他放开罗朱的小舌头,允许她尽情地吟哦发泄,手指顶着花径媚肉的抽搐紧
缩,对准那敏感极乐处不断地戳弄揉按,刺激出更多黏滑芳甜的蜜液。随着小高
潮的连绵来到,罗朱身上浮突出的细细血管慢慢平复下去。他心里一喜,看来这
种纾解情欲的方式也有效,只是对一个男人而言太过折磨。
“啊啊……朗……朗措……好舒服……好舒服……还要……”罗朱眸子含泪
凝雾,肉臀直往他的手上凑,口里畅快地媚叫。圆巧的下巴往上仰抬,露出秀长
优美的脖颈弧线。
“罗朱乖,求你别叫我的名字,不然我会不顾一切地要了你。”紮西朗措咬
牙切齿地在罗朱耳边低喃,没注意到罗朱情欲炽烈的迷离眼眸中出现了如梦似幻
的恍惚。
“朗措……你要……要了我吧……”罗朱的神思回溯到了在纳木阿村的火热
夜晚,她是紮西朗措的未婚妻,她要结婚安定下来就必须先怀上一个孩子。紮西
家的婚礼好像已经结束了,今晚她下定决心要把身体交给紮西朗措。
紮西朗措霍地抬起头,不敢置信地盯着罗朱,哑声道:“罗朱,你……你说
什麽!”
“我……我决定了,要怀上你的孩子,和你……和你成亲,一起好好过日子
。”罗朱的脸蛋似火如霞,赭褐的额心显出一抹不太明显绯色竖纹,靡丽梦幻的
乌眸少了几分情欲的饥渴,含着羞涩的认真,嫣红肿胀的唇瓣轻微翘起,似嗔非
嗔,“你……你要记得一辈子只对我一个女人好。”
“你……你是说真的!”紮西朗措惊怔地停住所有的动作。罗朱现在说的话
语是那麽具有条理,乌黑的眼眸有情欲的雾霭迷离,也有梦幻的羞涩灵亮,和以
前与他缠绵的模样好像。她?她这是恢复了神智!他完全无法相信梦寐以求的馅
饼突然就从天上砸了下来,又试探地问道,“你……你是决定要忘了那四个男人
!”
“混蛋!你当我是淫娃荡妇吗?哪儿来的四个男人?我就……就只对你一个
男人动心了!”罗朱羞恼地瞪他,握拳捶他的肩膀,“你到底要……要不要做?
不做就?就滚!”
“要做!绝对要做!”紮西朗措的脑袋一懵,什麽也想不到了。欣喜若狂地
抽出手,撩起皮袍下摆,急匆匆地扯了裤带,又扒拉下罗朱的里裤,把肉嫩嫩的
双腿分搭在臂弯。顾不上褪去自己的裤子,直接掏出怒涨得快要爆裂的阳物,硕
大的龟头对着蜜液四溢的花穴口用力插进,一捅到底。
“啊——”
“啊——”
颇为痛苦的女人尖叫和男人满足的低吼几乎同时响起。
“坏蛋!轻……轻点……痛……”罗朱被缺少温柔的插入弄得直皱眉,手指
揪住紮西朗措的脸皮使劲拧了一把。
“对……对不起!”紮西朗措吁出一口长气,愧疚地道歉解释,“怪我太…
…太兴奋了。”
进去了,他进入了心爱仙女的身体里,彻底占有了她!长久的渴欲终於填满
,长久的心愿终於达成,生命在这一刻似乎再也没有了遗憾。
龟头并没有碰到象征女人贞洁的阻碍,但那比处女更盛的紧窒绞得他连头皮
都酥麻了。阳物在极度的销魂中隐隐作痛,差点狂泄出来。犹如奶脂般细嫩的媚
肉水滑滑的,热暖暖的,娇弹弹的,紧紧黏附在阳物上使劲地收夹蠕动,好似无
数张小嘴在饥渴地吮吸吐纳,想把入侵的滚烫坚硬阳物生吞活嚼。阵阵麻翅从尾
椎升腾,浑身都舒爽畅美到了极致。
想不到他的仙女内里竟是个能吸男人精魄的妖精。他深深吸气,咬牙保持静
止不动,一是为了等罗朱适应,二是想要细细体味这种美妙。
他的不动换来了罗朱的不满,眸子里的情欲火焰熊熊又起,被调教有素的身
体自动自发地挺动,肉爪子扯着他的头发,催促道:“动……快动……朗措快动
……里面好痒……好胀好酸啊……”
紮西朗措沈沈低笑,大手抓住罗朱两团高耸的乳房,揉搓的同时遏制住她扭
摆的上半身。他慢慢抽出阳物,感受着滑嫩膣壁对阳物的依恋和不舍;快要脱离
花穴口时又重重地挺进去,在罗朱似快乐似痛楚的吟叫里顶上紧闭的花心用力触
击旋磨,品尝着花径里的每一寸娇嫩,每一丝火热,每一滴蜜露,每一次痉挛。
他俯下身体,亲吻她的面庞,暗哑喃语:“罗朱,我的仙女,我的妖精,我
会一辈子只对你一个女人好的。不,生生世世都只爱你这一个女人,只对你一个
女人好。”或许昨天是他想错了,那四个位高权重的男人对罗朱不是逼迫威压就
是淩辱欺骗,他的仙女怎麽可能对他们心动?只是在童颜男人面前,他的仙女不
敢表露出真实的心意。
律动逐渐加快,越来越凶悍狂野,他的仙女在他身下的叫声也越来越大,酥
了他的耳,醉了他的心。
然而不等紮西朗措满腔的幸福喜悦宣泄出来,罗朱眼眸里的恍惚又起。她紧
紧抓着他的袍襟,神情略带怨嗔畏惧,娇软软地泣声哀求道:“王……我受不了
……受不了了……轻……轻些……啊啊——王饶我……饶了我啊——”
在罗朱一声高亢的媚泣中,紮西朗措的身体像被突然定住似的,僵硬了。王
?罗朱在喊王?仿佛有一盆冬天的冰水兜头浇下,刹那间冻结了他沸腾的血液。
他垂眸牢牢锁住罗朱的秀脸,锁住她的眼眸,这才发现在她漾着火热情欲和甜蜜
迷离的眸子深处是恍惚的,她……依旧处在药物的控制中。
那麽她前一刻只是出现了在纳木阿村中生活的幻觉,所以才会对他说出甜得
醉心的话,才会完全想不起她还有四个男人!现在,她的眼前出现的是……古格
的王了!接下来呢?又会出现哪个男人?
他的僵硬不动让身陷情欲深渊的罗朱难受得躁狂起来,竟突然抬脚用力蹬踢
他的胸膛。
紮西朗措毫无防备地被蹬踢在地,和罗朱紧密相连的身体也分开了。不等他
反应过来,罗朱已经飞快地爬到他身上,在他的瞠目结舌中对着仍然坚挺滚热的
粗长阳物坐了下来,妖娆放浪地上下套弄,左右旋转顿挫,技巧分外娴熟。
“法……法王……你又戏弄我……讨……讨厌……”媚眼儿如丝,娇嗔似蜜
,脸上带着一分濡沫之情,转瞬又变成微微的娇蛮和瑟缩,“释迦……别……别
玩……玩了……啊——多……多吉你……”五个男人的名字从罗朱嘴里相继吐出
。
紮西朗措面无表情地默看了好一会儿,突然直挺挺地坐起,抱住罗朱,再次
将她压躺在皮袍上。拉起她的双脚高高架在肩上,疯狂地鞑伐起来。
他丝毫不理会罗朱的哭叫扑腾,一记记冲刺都狠劲十足,次次都捣进最深处
的娇嫩宫房,菱长眼眸在不断地冲刺中泛出缕缕血丝。火焰在血眸中跳跃腾烧,
炙热而绝然,欣喜而悲伤。
他的仙女内心深处的确喜欢上了那四个男人,也的确为他保留了一块地方。
但当他们不再是俘虏,当他成为心爱仙女的奴隶後,就只能卑微地仰望,再不能
近身触摸。他也有可能被那四个男人处死,杀孽深重的灵魂从此沦陷地狱,永远
也看不到他的仙女。
所以,他要好好珍惜这最後的与心爱仙女相处的时光,不管她喜欢哪个男人
,惦念哪个男人,不管天明後她会不会痛恨他,今晚他都要狠狠地爱她!占有她
!把他的精液洒进她神圣娇嫩的宫房,让身体和灵魂牢牢记住她甜美的滋味。
对紮西朗措来说,这一晚是最幸福的,也是最淩迟的。他一面本色出演自己
,一面充当了另外四个男人的替身。
不过最霉催哀怨的是帐篷外被五个兵士团团围住,用长矛指着的银猊。吃完
晚饭回来,俘虏们竟然都进了帐篷,其中两个帐篷里传出连续听了两个晚上的古
怪声音。
它想进去,但这些异族兵士今晚是下定了决心不准它进入。五根长矛它并不
放在眼里,可一旦暴露了真正的实力,就再也不能待在它的獒奴身边了,只好夹
着尾巴,惊恐哀怨地在帐篷外寻了个角落趴睡。
贴着粗厚的帐篷布,它听到了獒奴娇媚软糯的吟哦,时而高亢,时而低哑,
时而痛楚,时而欢愉,带着微微的泣声,叫得心和爪子都痒酥酥的。
第304章 情债肉偿
老天下道雷劈了她这个淫娃荡妇吧!
没脸见人了!真没脸见人了!如果条件许可,罗朱都想买块豆腐一头碰死算
了。
早上醒来,满帐篷都是浓郁难闻到近乎让人呕吐的糜烂交合味道,触眼的男
男女女要麽赤条条来去无牵挂,要麽衣物淩乱不整半遮半露,醒了的在发呆,几
乎没有活人的生气。没醒的还你拥我抱,貌似恩爱无比。
她被紮西朗措抱坐在帐篷的阴暗死角处,身上的衣袍穿戴得还算整齐,但是
下身的异常提醒她昨晚也是丢了廉耻,跟随大流和男人做了的。对象除了紮西朗
措没有第二人选。
看看紮西朗措露在外面的脸和脖颈,一块块淤青在黝黑的肌肤中看不太出来
,一个个牙印却清清楚楚地彰显了遭受的淩虐暴行。昨晚吃了药的是她,受药物
控制失去神智的是她,所以强暴人的十之八九就是她。
她一个良家少女沦落成残花败柳,也就当命运不济地被几条恶狗咬了,咬咬
牙忍了!可为毛还要让她丧失理智地堕落成强奸犯啊啊!虽然她也是受害者,强
暴男人不是她的本意,虽然强暴的是一个爱她的男人,不会面临被责骂被告发的
下场,可她早就没有资格接受他的感情,早就打定主意和他止步在朋友关系上了
啊!现在怎麽办?她能请求紮西朗措也咬咬牙忍了,当霉运罩身地被条吃了药的
疯狗咬了口麽?口胡,老天不要人活就直接劈道雷吧,不带这麽戏耍人的!罗朱
悲催得欲哭无泪,更觉无地自容。
紮西朗措看到罗朱从他怀中醒来後,就和帐篷里的许多俘虏一样开始发呆。
不过她的表情虽然呆滞,一双乌黑的大眼却阴晴多变,充满了复杂。悲愤、怨屈
、内疚、羞愧、无奈……种种情绪都在里面翻滚。莫非她是在後悔昨晚上发生的
事,开始憎厌他了?
“……昨晚——”他想说些什麽,沙哑粗噶的声音才起了个头,就被怀里的
仙女截断。
“昨晚就当进行了一场博巴男女最常见的夜间游戏,我们都不要放在心上。
”罗朱迅捷接口,心里又羞又愧,眼睛始终不敢看向紮西朗措。
他的仙女果然是在後悔,在憎厌他了。紮西朗措只觉有一把利刃插进胸膛,
冰冷疼痛得让整颗心脏剧烈收缩。沈默片刻,他还是按照自己的想法低声道:“
昨晚我很幸福很满足,不会当做是一场随意的夜间游戏。”
罗朱讶然抬眼,怔怔地望着紮西朗措。他说什麽?他很幸福很满足?他不计
较她的暴行?不厌恶她的淫荡放浪?
“罗朱,我的仙女。我爱你,就算你不爱我,把我当做是别的男人的替身,
我也爱你,这一点从来没有变过。”紮西朗措抓起她的手放到自己的胸口处,“
你乖,别再说伤我心的话,这里很痛。”
“……我……我从……从没有把你当做过别的男人的替身。而且我……我不
是一点……一点也不爱……爱你……”罗朱听得有些莫名,有些感动,有些无措
,还有些伤感,结结巴巴道,“昨晚我……我……你……你……”头脸发涨发烫
,舌尖颤抖,怎麽也吐不出完整的话语。她该说什麽?说对不起,昨晚我把你强
奸了,我该死。她的属性撑死了就是个小家碧玉,不属於冶艳大气的御姐类型,
这麽豪迈干脆的道歉话说不出口啊啊!毁了,她在紮西朗措心目中好印象全毁了
!
紮西朗措勾勾唇角,也不解释罗朱在幻觉中把五个男人的名字颠来倒去地唤
了大半夜。他是看出来了,他的仙女在清醒後,因为怨恨曾经遭到的淩虐折磨,
是不怎麽承认自己很喜欢很留恋古格的王、法王和烈队正的。只在完全丧失了神
智後,才会暴露出最真实的心意。他是个深爱她的男人,他要的是这最後亲密相
处的时光,绝不可能自找苦吃地去提醒她。
“罗朱,昨晚你失了神智,如果不交合的话,会血管爆裂而死的。”他选择
隐瞒部分真相,“你怨恨我吗?”
怨恨?她怎麽可能怨恨一个爱她的男人?她只觉得自己对不起他,背弃了承
诺,辜负了他的感情,如今又没中用地把彼此的关系弄得混乱不堪。然而在得知
昨晚和紮西朗措欢爱後,她并没有悲痛欲绝的情绪,除了无地自容的羞愧外,反
而有一丝再也不欠了的阴暗轻松。这就是所谓的情债肉偿吗?
“我不怨恨你。”她很郑重地摇头,心里掠过一片茫然,又喃喃道,“朗措
,我……我以後该……该怎麽办?”偿还了紮西朗措的情债後,等禽兽王率兵阻
击德里苏丹大军取胜了,她多半是要被捉回去继续过着被几个男人轮流淫辱亵玩
的日子。她是对他们生出了不舍喜欢,但不甘和怨恨又与不舍喜欢如影如随,纵
使他们改变了态度,对她百般温柔,千般宠溺,终究心有结,意难平,会活得不
快乐,不舒心的。而且,她对他们的喜欢从不抱信任。
紮西朗措疼痛收缩的心脏终於舒缓了,看着犹如迷失了方向的羊羔的罗朱,
心头涌出诉不尽的爱怜和柔情。
“罗朱,多吉不是让你遵循本心吗?”他轻轻理着她淩乱的散发。
遵循本心呵,那她最真的本心是什麽?罗朱想了许久,幽幽叹息道:“朗措
,要是能回村子里重新开始生活该多好。我还做你的未婚妻,把一些人放在心底
,随时间流逝慢慢遗忘。”她所要的不是荣华富贵,不是四方流浪,只是找个美
丽的地方和男人好好过平凡温馨的小日子。
“……罗朱,你愿意和我走吗?”紮西朗措温柔地捏起她的下巴,眸子里闪
烁着喜悦的光芒,“我们可以趁两军交战的混乱逃走。”罗朱的叹息给了他新的
希望和企盼。只要她还愿意做他的妻子,他不介意她心里有别的男人。正像她说
的,总有一天会慢慢遗忘的。
罗朱的眼睛猛地睁大,她瞪着紮西朗措,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都成
残花败柳,淫娃荡妇,都是一个男人的妻子了,他还愿意娶她,带着她走!这…
…这得多宽广的胸襟,多大度的气量!她的叹息其实也只是无奈地发发感慨,吐
吐牢骚,没奢望过会实现的。
“不过逃走後不能回村子里居住。”紮西朗措微微笑道,“我们在深山里找
片丰沃的峡谷,一起开荒种地,搓麻织布;一起上山打猎,下河摸鱼。每天日出
而作,日落而息,我们生几个孩子,一起抚养他们长大,然後牵着手一起慢慢变
老。好吗?”
随着紮西朗措的描述,罗朱的眼泪毫无征兆地滚滚落下。她从不向往执子之
手,与子偕老的深刻感情,但她对紮西朗措描述的那种彼此相依相偎的安宁生活
憧憬渴望到了极致。她是个极端自私的女人,如果……如果真的有个男人愿意为
她实现,她能不怕痛地舍下另外一些感情,另外一些人。
“朗措,你……你不怕我利用你,不怕我……我对你不够爱?”问清楚,先
问清楚她才能狠下心做决定。
“不怕,只要有你点点的爱,再加上我满满的爱就够了。而且被未婚妻利用
又不是什麽丢脸的事。”紮西朗措捧起她的脸,在她半开的唇上快速啄了一口,
眸子熠熠生辉。他的仙女不管爱还是不爱,不管爱得深还是爱得浅,只要她应诺
了,就会努力和他好好过日子,相伴一辈子的。因为那样的生活不仅仅是他的梦
,更是她的梦。
罗朱静默思忖良久,终下决心,咬牙道,“好,我们一起逃!”想了想,又
补充道,“多吉不喜欢他的阿兄,有机会就叫上他一起逃,没机会就以後再想办
法联系。”除了骗奸一次,最後坠崖罔顾她的感受外,多吉对她一直都是说不出
的好,她信他的感情。虽然没有什麽正式的仪式和证人,她和多吉算不上是真正
的夫妻,但她应诺了他,做他的妻子。她也动了心,也舍不下了。好吧,她承认
,在这个屋脊高原中,她已经被奇特的婚俗、残酷的经历和一个又一个变态男人
活生生地扭曲了正确的三观,打破了下限,忠贞什麽的,矜持羞涩什麽的她都没
有了,那共妻什麽的,她也可以接受了。只是要在两个人的生活中多加一个人—
—
“朗措,你介意多吉吗?”她问得忐忑。
紮西朗措摇摇头,笑道,“博巴人的婚俗本就是兄弟共妻,或朋友共妻,有
时还会有阿舅与侄儿共妻的例子出现。山中生活艰苦,能多一个男人照顾你我也
更放心。”双臂收紧,又啄了一口花瓣圆唇,“只要我的仙女愿意再和我一起生
活,我即便立刻死了也甘愿。”
博巴男人的胸怀真的是比大海还浩瀚,比天空还辽阔,比古代封建社会遵循
三从四德的女人更胜一筹。回想起来,她好像就没在纳木阿村中看过哪家的几个
男人搞宅斗。罗朱暗暗发出由衷感慨,随即冲紮西朗措嗔道:“呸,死了还怎麽
一起生活,没脑子!”
紮西朗措没应声,只是专注地看着她,无声地傻笑,满脸深深浅浅的牙印使
那张笑颜看起来有些滑稽。
罗朱挣紮了会儿,终於能够像个勇士一样直面自己不受控制时犯下的错误了
:“朗措,对不起,昨晚我……我强暴了你!我……该死!你……你脸上还……
还痛吗?”她轻抚他脸颊上的牙印,最深的印子甚至泌出了血丝,足见陷入迷乱
中的她和吃了药的疯狗真没多大区别。
紮西朗措一僵,继而将她紧紧搂在怀里,把她的头按压在胸膛上,身体不住
地颤抖。
“当然痛!身体痛!心也痛!”沙哑的声音含着浓浓的笑意,笑意中又含着
一丝怪异的哽咽,“我就还没被女人强暴过。罗朱,我的仙女,你注定要对我负
责一辈子。”
你好像不是处男吧?为毛我要注定对你负责一辈子?罗朱被迫埋首在他胸膛
上腹诽,被牛羊腥膻和汗臭味熏得直翻眼睛。
第305章 获悉军情
“呜——”
长长的号角架在高耸的城墙上吹响出征序曲,号声悠长浑厚,直透九霄苍穹
。
大街洒满五彩祈福经幡,两侧匍匐恭敬虔诚的古格百姓,数以百计的僧人躬
身站立,合十诵经,恭送古格王穆赤?赞布卓顿领兵出征,为古格开拓新的土地
。
五百黑旗亲卫队并两千护卫队个个戴头盔,穿皮铁甲,挎刀背弓,持矛提枪
,胯下一匹雄健骏马,为王开路护驾。整支队伍气势磅礡,杀气凛然。
赞布卓顿冷酷淩厉的英俊容颜遮掩在凤翅头盔下,身着银灿锁子甲,也是挎
刀背弓,一杆镔铁长枪提挂马侧。脊背笔挺如山岳巍然,威严尊傲似天上神祗,
从头到脚都弥散着震慑灵魂的血腥杀厉。
在他身侧随侍的释迦闼修一身玄铁甲盔,同样挎刀背弓,不过提挂在马侧的
却是一柄双刃长刀。黝黑英武的面庞与泛着幽光的玄甲几乎融成了一片,衬得一
双暗色长眸益加残冷邪妄,隐隐透着凶噬的猩光。
马蹄声哒哒地敲击在石板上,像一声声战鼓,震颤着心魂,激昂着血液,昭
告着即将展开的残酷征战。
“回去!守好王城,留心遏制古格各地出现的异状。”出城一里後,赞布卓
顿对送行的大相和内大相示意回转,暗褐鹰眸微微眯起,道,“别让我出征回来
後大开杀戒。”
冷硬平漠的声音带着一丝极淡的笑意,出口的威胁仿若漫不经心的戏说,但
大相和内大相两人的後背却是瞬间冒出了冷汗,连忙肃声应诺。
赞布卓顿轻轻笑了一声,听不出其中半点情绪,让大相和内大相的心绷得更
紧。
“若是干得好,金银珠宝和奴隶随便挑选。”他抬手拍拍大相的肩,又拍拍
内大相的肩,目光从两人身上睃移到所有驻守王城的大小官员脸上,冷如冰,利
如剑。
“是!”几十道声音整齐划一,干净有力。
赞布卓顿满意地勾唇,对释迦闼修点点头,双腿猛夹马腹,率军奔驰起来。
目送远方的滚滚烟尘,大相、内大相和其余驻守王城的大小官员都不约而同
地松了口长气,举手抹了把额头的冷汗。王每次出征前都会说同样的威胁,同样
的诱赏。每次出征後,都有人身首异处,有人备受荣宠。
干不好,迎来的是死亡血腥的地狱,干好了,得到的是让人眼红嫉妒的赏赐
。王奖惩分明,说出的话从不打半点诳语,数日前深夜的一场血腥清洗更是威慑
了所有人的心。在这样一个英睿冷酷,恍若天神之子临世的王者面前,所有的异
心都无处遁形。唯有竭尽全力地奉上一颗赤诚忠心,才有可能平平顺顺地活到老
死。
古格周边原本有众多野心勃勃的国家与部族,对古格形成半月形包围,构成
极大威胁。古格从建立之初就不断地受到来自各方势力的多次入侵,因此无论王
权是否更迭,历代古格王大多都在军事防御和组建上不遗余力。目前已征服了甲
诺木、尼帝、仲尼、尚朗、俄如等部族,灭了普兰、亚泽、加瓦尔等国,解决掉
许多心腹大患的同时也使版图空前强大,只剩下一个曾两次向古格挑起战争的拉
达克了。
城外五里,出征拉达克的十万大军和两万獒军早已集结。副相索朗拉巴、都
护德勒次加及若干骑领全部做好恭候王驾,随时出征的准备。
赞布卓顿策马抵达时,第一眼看的却不是肃整待发的军队,也不是毕恭毕敬
的臣属将领,而是一个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莲华法王白玛丹增。
“法王,你怎麽来了?”他沈声道,锐利冷漠的眼眸阴鸷无比。三天前,朝
圣的白玛丹增才慢悠悠地回到托林寺进行祭祀祈福的相关准备,照理说现在应该
在坛城殿内为大军出征诵经祈福才对。
释迦闼修看到法王罕见的失了笑意的温和慈爱脸庞,心头蓦地一跳,生出了
不祥的预感。
白玛丹增没有立即回答赞布卓顿的责问,拍拍白犁牛的头。犁牛甩甩尾巴,
慢吞吞地走向离大军不远的一处灌木旁。赞布卓顿和释迦闼修对视一眼,策马跟
了过去。
慢慢拨动着凤眼菩提念珠,白玛丹增遥望远方山头初升的金色朝阳,绀青凤
眼柔和浩渺,睿智深幽,好似包罗了宇宙万象,看遍了尘世轮回,令人一见即心
生敬仰膜拜。他淡淡开言,“在小猪的生魂二度进入魂眼世界时,为了避免她遭
到魑魅魍魉的啃噬,我将一直随身的九眼天珠念珠融进她体内。”转过头,他看
向赞布卓顿和释迦闼修,“昨夜入冥,察觉到九眼天珠出现异常,似乎被灌注了
诡异的密咒。”
释迦闼修震惊地抬起眉头,法王的九眼天珠是从魂眼世界中修持出来的,内
含他的法力,怎麽可能被轻易灌注进他人的密咒?除非……心头蓦地痛得厉害。
赞布卓顿眉眼不动地冷视白玛丹增,面色沈厉肃杀,周身逐渐凝聚出腥厉威
煞的黑色风暴,张牙舞爪地翻腾着,叫嚣着要撕绞一切。
“下密咒的是个修行与我不相上下的密宗大法师。”拔过一颗念珠,白玛丹
增的唇角跃上看似祥和实则冰冷的浅笑,“多吉不是他的对手,小猪正处在危险
中。”早知如此,他就不该顾及暗杀危险,不该放任小猪游玩,该把她强行带回
来牢牢拴在身边的。
“你打算怎麽做?”赞布卓顿握住缰绳的手微微颤抖,指节发白,手背上青
筋突起。怎麽会这样!他暂时放猪猡在那个不省心的家夥身边一是为了让她散心
,二是为了她的安全,结果却适得其反,在他临到出征时竟然碰到巨大的危险!
昆绦桑波那个没用的东西!简直是废物!废物!
“停止祈福,设坛做法找出小猪的位置。”白玛丹增温和的话语清淡似水,
每个字却充满了不可违逆的压迫,“这次古格出征拉达克,我将不会驻守王城。
”
“我答应。”赞布卓顿毫不犹豫地同意,顿了顿,道,“祈福不用停止,交
给曲本堪布就行。法王出城必须隐秘,否则民心不稳。”他扭头对释迦闼修道,
“你带五百黑旗队跟随法王,我会尽快结束征战。”
释迦闼修略一迟疑,刚刚应诺,身後突然传出一片骚动。
三人循声看去,竟是一人一马从远处的左侧山坡冲下,以不要命的速度直往
大军奔来。风驰电掣般的疾驰不能妨碍三人的目力,那马上坐着的霍然是穆赤?
昆绦桑波,也是带走猪猡却让她遭到危险的多吉。
释迦闼修立刻打马出去,迅速制止了兵士和将领的攻击。在与冲过来的人马
交错的刹那,左手快如闪电地提过瘫趴在马身上的少年,右手挥刀将已经被药物
刺激得发狂,濒临死亡的马匹斩成两段。
砰——
多吉被毫不留情地扔到地上,仰躺望天。身上破破烂烂的夹衣裤湿漉漉的,
沾满了泥尘和暗红血迹,脸上也脏得看不清五官。只有一双棕色大眼惊人得明亮
,跳跃着像是用生命燃烧的火焰。
“德里苏丹穆罕默德?土格鲁克正率十万步骑从喜马拉雅山西段入侵古格!
”多吉用尽仅有的力气,对用双刃长刀指着他脖颈的释迦闼修大声吼道。
一声吼叫惊震了在场所有听到的人,副相索朗拉巴、都护德勒次加,还有若
干骑领与兵士的脸色全部大变。如果消息属实,那麽古格将面临怎样的危机,但
凡是稍有头脑的人都能预想得到。
立刻调换方向前往喜马拉雅山阻击德里苏丹大军,很可能被已经获悉情报的
拉达克趁虚而入;继续出征古格,就等於是将整个古格拱手送给德里苏丹。且两
个选择都会导致古格大军遭遇前後夹击,腹背受敌的严重後果。而兵分两路出击
则又大大削减了战斗力量,说不定会两处溃败。
“王!”索朗拉巴望向策马过来的赞布卓顿,沈稳肃厉的眉宇间皱出一个深
深的川字,“你看这消息属实吗?”
赞布卓顿勒马停住,鹰眸一眯,突然挥起马鞭朝地上的多吉重重抽去,冷声
喝骂:“昆绦桑波,你这个没用的废物!”
马鞭从空中呼啸落下,紮紮实实地抽在了多吉瘦削纤薄的胸膛上,殷红的血
浸透破烂的夹衣,迸涌而出。多吉痛苦地闷哼一声,没有做出任何抵抗。
索朗拉巴在听到昆绦桑波这个名字後面,立马哑声了。作为王的心腹重臣之
一,他当然知道折嘎艺人昆绦桑波是王唯一仅剩的同母兄弟,也是穆赤王族除了
王之外唯一一个拥有王族血统的人。不过他从出生起就因病寄养在托林寺中,十
三岁还俗成为四处流浪的折嘎艺人,专门为王收集情报。具体长什麽样子,他也
从来没有见过。倘若这个少年就是折嘎艺人昆绦桑波,那他所带来的消息绝对不
容置疑。
连一个女人都保护不了的废物没必要活着!赞布卓顿怒火腾烧,举起马鞭唰
地又往多吉身上抽去。这一次不是乍然的泄愤,而是欲杀之後快的雷霆抽击,完
全没有收敛一丁点劲道。
乌黑的鞭影在中途蓦地顿住,一只柔滑细腻,完美无瑕的修长手掌抓住了鞭
梢,轻易卸去足可开山裂石的可怕力道。
“王,昆绦桑波即使自小浸泡在药水里,筋骨血肉比常人结实耐打,也禁不
住你的全力鞭打。”白玛丹增淡淡提醒,丢开手里的鞭梢。
“他——该——死!”赞布卓顿怒目瞪向白玛丹增,阴测测地切齿道。
“他是我带大的,无论犯了什麽错,决定他生死的人是我,不是你。”白玛
丹增从白犁牛背上优雅跳下,捉住多吉的双腕将灵息灌进去,见他多了几分精神
後,才又温言问道,“多吉,德里苏丹大军中还有谁?”
“天竺密宗大法师摩罗鸠,他的弟子曾三番五次来古格挑战法王,在吉乌寺
遇见的两个天竺僧也是他的弟子。”多吉停了停,缓口气道,“他要开启修罗百
煞阵对付法王,攻进王城。”
“你们怎麽会落在德里苏丹大军的手中?”
多吉舔舔干裂的唇,愧疚道:“我和猪猡在翻越喜马拉雅山时遭遇暴风雪,
身上的短刀、药物、虫子、吃食等东西都遗落了。才与银猊相遇不久,就被上百
人的探寻队发现。没了防身的虫子和短刀,我做不到一口气徒手杀掉那麽多强悍
的兵士,又想弄明白他们的来历和目的,就示弱做了俘虏。”经由水道出了喜马
拉雅山後,他沿途掠夺牧人的马匹,不眠不休,不吃不喝地用了将近一天一夜,
终於以最快的速度及时赶了回来。
“你走了,小猪呢?”
“猪猡的真实面目没有暴露过,银猊和一个叫紮西朗措的俘虏护在她身边。
”说到这儿,棕色大眼里露出快意的阴恶,挑衅地朝赞布卓顿看去,“法王,紮
西朗措是猪猡第一个动心的男人,战乱时掉进河中被奴隶贩子救起卖到天竺的卡
提阿瓦半岛当奴隶,後来成功出逃,在翻山途中不幸被捉成了俘虏,他发誓会用
生命来保护猪猡。”
释迦闼修就听身边的王牙齿咬得咯咯作响,缠握在手中的马鞭眨眼就断成数
截。
保护不了猪猡就罢了,竟然还胳膊肘往外拐,把她交给最该死的低贱男人!
不知道猪猡连醉酒了也没忘记过他麽?换做是他在场早一刀劈了那个男人,剁成
肉泥,让其永世不得超生。
赞布卓顿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失态地咆哮:“该死的废物!”断在手
中的几截鞭子像匕首般插向多吉,却被白玛丹增宽大的僧袖卷没了踪影。
“王息怒,现在不是责罚昆绦桑波的时候,况且他也是为了及时赶回古格报
信,并不是故意舍下小猪,交付他人的。”白玛丹增抱起多吉,将他横放在犁牛
背上,斜飞入鬓的修眉轻拧,“形势似乎有些棘手。”
赞布卓顿狂怒地瞪着趴在犁牛背上的废物,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撕成碎片
,偏偏有白玛丹增阻在面前。论武力,他虽自幼由白玛丹增教导,却早已青出於
蓝而胜於蓝。可一旦白玛丹增用上只针对他创制的秘术,他就无可奈何了。
深深吸了一口,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後。他沈吟片刻,吩咐道,“索朗拉巴,
你带六万兵马按照原计划出征拉达克,遇上能胜时就打,不能胜时就避开,尽量
与拉达克的军队周旋拖延时间,减少伤亡,等我赶来再行全面攻击。”冷笑一声
,补充道,“别忘了我古格的兵士都是最勇敢的战士,即使以少敌多,也绝不会
胆怯发抖。”
“是。”副相眉间的紧蹙散开,取而代之的是悍厉的豪气。王说得对,他们
古格拥有最勇敢的战士,每一个都能以一挡三,兵分两路也没什麽大不了的,此
次征战与阻敌一定不会输。
“烈,立刻派人回宫把一个叫德央拉泽的侍妃给我拉出来带上。”土格鲁克
,并不陌生的名字呵。我就用四万兵马和两万獒军与你十万步骑战上一次,让你
有来无回!
“是。”释迦闼修挥手让两个黑旗亲卫打马回宫抓人。
赞布卓顿又冷冷看向白玛丹增:“法王,你和昆绦桑波自便。”
“王,我虽不知修罗百煞阵具体效能怎样,但估计应该极不好对付。”白玛
丹增温和笑笑,“你领兵先行,等我做些准备再来追赶。”
赞布卓顿冷哼一声,开始对七八个高级将领下达具体的命令,重新布置行军
。
古格十万大军在离王城五里处悄悄一分为二,六万兵士随副相和都护继续征
讨拉达克,四万兵士和两万獒军随古格王往喜马拉雅山西段山脉马不停蹄地飞驰
。